花未全開月未圓

changpa

　　國慶長假、乍回故里，返母校，有所感、故作此篇以抒懷。
　　－－【自序】
　　天空很安靜，太陽卻笑得格外開心，一幅不搭調的背景銜成了一片燦爛的寂靜，沿著地平線暈開，染遍了整個世界。
　　回想一個月之前回家時，家門口老學校里的白楊還是蔥蔥郁郁一院的綠，而今卻只剩下了鴉雀、枯枝和那層厚厚的鍍金般的落葉，拼成了滿院的冰涼、翻騰湧動。看著、看著便不由自主的移起了腳步順著那條雖不過十米卻已許久不再經由地土路徑直走了進去。我盡量緩慢的移動著步伐，腳下卻還是時不時的傳出葉子聲嘶力竭的啼哭聲、震耳欲聾。於是我便保持著那個姿勢，再也不敢動彈了。……過了一小會兒，當一切又安靜下來，我方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蜷下身子指間夾起一片葉子，凝視、良久。繼而用指尖在它的葉柄上輕輕地劃了一道成閉合回路的傷口，然後再拾起另外一片葉子，笨拙的將它的葉柄穿過那片葉子的傷口，就這樣重複著同樣的程序，一片接一片。不知是什麽時候，兀的聽見滿院的歡歌笑語、成群結隊，一波一波湧向耳際，一如當年，我下意識地攥了攥手，緊緊地拽著那條長長地葉鏈，想要跑開，可剛起身跑了一小步就感覺身後的鏈子斷了，我急忙轉過身、欲去搶回自己的葉鏈。回首間、我便默然了。空蕩蕩的院落，只有檐下鴉雀親昵的喃喃，原來一切只是場幻覺，穿梭在時光的隧道里、徒增繼續防備。我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肆無忌憚。垂下眼簾，才發覺指間的葉鏈早已滑落，被風撕得粉碎、零飄滿院。我剎時駐足無語、不知所措。一個人發呆到很累，深吸了一口冷空氣，踱到那棵老槐樹底下，閉著眼睛仰首倚仗。回想著那七年間的朝朝暮暮，卻怎也呈現不出一個清晰的畫面，只是一抹煙籠寒水月籠沙的縹緲與朦朧，且愈來愈淡，猶如一紙被歲月斑白了的畫卷，沒有輪廓、沒有邊緣。我絞盡腦汁，依舊徒勞無獲，腦袋里縱橫交錯的思緒結繞的熠熠生疼。終於忍不住松了口氣，流下了積澱多年的淚水，它一股一股的淌過我的臉際，仄涼仄涼的，匯在了頷尖、低垂，然後狠狠地砸向大地，一滴接一滴有如滴水穿石那般決絕。……倏地一聲‘咚！’嚇得我抱起頭顫了下身子，踉蹌間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那邊屋下的鴉雀碰掉了檐間一片瓦。又是場虛驚！我大噓了口氣定了定神，耳邊依舊是葉子嘩嘩的響聲和著鳥鳴、此起彼伏。我想那種聲音是它們各自隱匿的幸福吧！而我或許將永遠也不懂、不懂落葉得以歸根、鴉雀得以歸巢的歡愉。凝起眉宇，目光沿著與地平線呈45度的方向瞥向天際，我暗自思索：如果我們也可以向落葉歸根、鴉雀歸巢那般迂回童年、迂回故里，那麽是否也可以向他們那樣豁然的面對春去冬來、生死輪回，將一切都悟得透透徹徹，只等、只待、佛的拈花一笑？……“雪，你站那幹什麽呢？……”門外媽媽的質問打斷了我的思緒“哦！剛進來時不小心把東西丟這了”我趕緊扯了扯衣袖抹去了臉上還留有余溫的淚水，低頭彎腰裝成很是著急的樣子。“把什麽丟了？我幫你找。”再聽見她的聲音時，已儼然在我身後了“噢！也沒什麽，算了、找不到就不找了.....”我搪衍了一句便趕緊轉移話題“媽，這麽快飯就做好呀！……”隨即便攙起她徑直走了出去、有說有笑。……吃飯時，媽媽不經意間又問起了我：“你剛才到底把什麽丟了？”“嗯？”我滿臉疑問伸手拿過遙控器打開電視，一家人便又投入到了那部電視劇中、其樂融融。
　　“到底把什麽丟了呢”翻出相夾，看著那些淡黃的老照片，我獨自尋找著答案。窗外三兩墨雁斜身掠過，以一種搏擊長空的姿態，我挺了挺肩，笑盈盈地佇立著，滿懷鬥誌。我在想：又或許自己真的什麽都沒丟呢！而我們之所以天涯兩路只是為了尋覓各自的乘風破浪之時，好闖開一片世事，來揚帆弄潮於滄海間！然後又像多年前一樣、並肩航行。
　　世界一片璨然的寂靜.我輕掬一捧浮沈往事，溫成半壺懷念，那淡淡的味道彌漫了整個世界，融化成一個人的靜謐，凝結、沈澱。我輕舀一瓢正欲獨飲，菩提樹下飄出：“花未全開月未圓，尋花待月思依然。明知花月無情物，若是多情更可憐。”我縱飲一樽，續道：“花月本非無情無，自有花開月圓時！”不知是我喝醉了還是那人被熏醉了？……
　　坐在車里，看著窗外玉皇閣大橋疾馳而過，我撇嘴淺淺一笑，這次沒有再像之前一樣偷偷抹眼淚。因為我知道：花未全開月未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