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約情殤

changpa

一直以來鐘情於婉約詞的含蓄蘊藉，傾情於詞人們深厚的文學素養。尤其驚嘆他們對音律的探究與精通。具有怎樣的靈性才能將如畫的意境，精煉的語言和美妙的音樂完美的結合？淺斟低唱的側艷之詞如那天山的雪蓮，讓我如癡如醉。癡迷於那銷魂的格調，傾向於那香軟的綺靡、柔美的情調、諧婉的節奏。

她宛若紅樓夜月下嬌柔的繡幌佳人；宛若從畫卷中輕移蓮步羅裙生風的含煙素女；宛若鬢發撩亂如雲的紗窗隔少婦。我仿佛看見那低垂的水晶簾動里明明滅滅的釵枝上，翩躚的雙蝶如若蜻蜓點水漾開細細的水紋。妝淺舊眉薄，鏡中蟬鬢輕，纖纖玉指攜片片花箋，訴不盡的玉關情灑落綠楊陌上。

遊離在透明、淒婉而哀絕的曲調里，佇立在柔情的迷霧里繾綣詩行，獨噙珠淚。靈魂恍若在曠野低語，霎時幽徑盈香。裊娜的青紗幔帳里，而我嫵媚的舞姿為誰而綻？欄外風兒撩起絲絲絲柳，何處掩寂寞？那桃花源的夢境亦真亦幻，穿越殘陽血色里的煙塵，飄渺在我如雲的心煙里。我是你筆下驪山角下烽煙戲諸候的褒姒，唯有你解冷若冰霜的外表下那柔情似水的溫潤；是那似雛燕淩空、蘭偑低綴的大漠煙女，唯有你懂落雁之容隱藏的智慧與聰敏；是那浣紗之溪畔恰似幽蘭含羞、清如芙蓉出水的沈魚女子，唯有你惜冰清傲骨里凜然的堅貞；是那瘦削玲瓏、舞技絕倫的漢宮女子，唯有你賞那翩翩如風下花影的搖曳；抑或是那“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綻放著美麗憂傷的女子；是那太虛幻境似嬌花照水的絳仙子。

深黛色的夜幕下，萬燈閃爍。獨我醉在歐陽修“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的淒楚哀怨的深遠意境里。目光仿佛穿透重重簾幕、堆堆柳煙，零距離與那個顆與世隔絕的心靈對言。奈何風雨無情，留春不住。馨香嬌嫩的花枝橫遭摧殘。靜靜聆聽暗淡蕭索的景語，相對無言，人惜花，花憐人。終了，花也憔悴，人也憔悴。含淚而問花，明媚鮮妍能幾時？花心亂，零落而不語。獨個兒暗自嗟嘆，一切聚如春夢散如煙，明年花開複誰在？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悵然失魂。

微霜淒淒，了無痕跡的詞風拂過孤冷的心堤。輕輕吟詠，“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低徊纏綿的情韻讓人仿佛沐浴在那流瀉的月光河里，卷帷望月空長嘆，何時抵達夢之彼岸？心逐流波，愈行愈遠。縈繞心間揮之不去的思念，淌過波瀾動蕩的汴水，奈何那人卻遠隔雲端，可望而不可即，思欲絕。

窗外月色侵花冷，魂里夢中，關山望斷。與誰西窗重剪？人世間紅顏多寂寞，只是無情緒！信手翻閱著積滿塵埃的《斷腸集》，穿越千年的煙霧，邂逅在清婉的意境里。解讀那浪漫略顯傷感的情愫，撥動那敏感脆弱的心弦。“人憐花似舊，花不知人瘦。獨自倚闌幹，夜深花正寒。”莫名相信了輪回的傳說，此情此景描述的又何嘗不是燈光下輾轉難眠的自己啊！這人世間誰又是誰的影子呢？此刻仿佛我是她，她亦是我。朦朧中我分不清哪個是她，哪個是我。“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滿紙思念盡付詞章，蓄思含情的詩句如一潭碧水，溪水中的倒影如我如她變換著冰冷的角色，呢喃已經似乎不是自語。

我仿佛看見了那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女子，在海棠亭畔墨染春愁。她若映雪擬寒開的傲梅，質傲清霜。一番寒徹骨的冷，將美麗容顏雕零，在風中瑟瑟，慪斷愁腸。血色的浪漫，鑄就刻骨銘心的情孽。句句道人意中事，心似明鏡，明了別人的傷，卻暗了自己的心。慨嘆良辰美景奈何天，如此情狀，叫人怎不顰眉而思。

時光老了，顏色淡了。斷腸的詞作勾勒著愛情的黑白，幾許心愁，幾許冷漠。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期，空悲切。無聲處解《斷腸謎》。“下樓來，金錢蔔落；問蒼天，人在何方；恨王孫，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難留；悔當初，吾錯失口；有上交，無下交；皂白何須問；分開不用刀；從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當我醉心於那表面的意像，沈浸在她敢愛敢恨的性情里，迷霧越來越濃。好奇的心禁不住誘惑，搜索了答案，““下”字“蔔落”為一；“天”字“人”去為二； “王”字去“一直”為三； “詈”字“言”去為四；“吾”字失“口”為五；“交”字“有上”“無下”為六；“皂”字去“白”為七；“分”字“不用刀”為八；“仇”字“莫”“人靠”為九；“千”字“一撇消”為十。”才恍然大悟自己離謎底越來越遠。其實謎本簡單，卻只有隨緣之人可解。愛情亦若謎，讓人醉情難撥，結局卻讓人啞口無言。

某個角落的某盞燈下泛著清冷的白光，孤清的身影時而且步來回，俯仰躊躇，時而的身影對妝鏡長嘆。燭花頻剪欲三更，守著一屏的清冷，獨抱琵琶和淚彈。雲水之間，夢與君繾綣。奈何夜殘夢斷，獨緘寂寞。沒有人懂，那象蛾的翅膀般淡而自然的素眉里緊鎖著怎樣的情愁。那明眸流眄里淺映著怎樣的冷媚？紅塵阡陌，你是我的誰？我是你的誰？人間芳菲，羽落紅塵，又有誰解我緊鎖千年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