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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小品] 最後的東方情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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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5 15:00:37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臺灣

  嚴清光坐在書桌前,面前是一本彩色版的紐約旅遊手冊。今天去書局買東西時,不經意看見這本旅遊書,當時有個莫名的沖動就把它買回來了。

  他在那里過得好嗎?生活還習慣嗎?一個人會不會感到寂寞呢?想著不由得將視線投註在桌角相框里的一張團體照上。

  那時還是事務所新透職員的他,笑容里仍有著學生般的羞澀與靦腆。拿出抽屜中的相薄,回憶著兩人在一起的甜蜜時光,感嘆如今都已不重在了。

  突然門被打開來,穿著一身寬松休閑服的孫秀玲走了進來。

  嚴清光微受諒嚇,輕輕地將相薄收進抽屜里,以略帶不悅的語氣說:“進來為什麽不先敲門?”

  孫秀玲被問得一鎊,心想房間是夫妻的兩人世界,哪還需要這麽守規矩,但也順勢答:“我下次會註意的。”接漿面露笑意地說:“今天的產檢,醫生說情況相當不錯,只要再過一個星期就比較不會有流產的危險,媽媽叫我請假一星期在家休息,你覺得如何?”

  “你想怎樣就怎樣,不必問我的意見。”嚴清光十分冷淡地答。

  孫秀玲見他態度如此冷淡,不禁感到些許的不滿。從得知她懷孕的那一天起,他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夫妻兩人變得有點像是生酒在同一屋檐下的陌路人,反倒是婆婆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剛開始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懷孕了,他的性欲無法滿足所致,更因為他總在一個人的時候拿出相薄翻看,她一度以為他在搞婚外情;可是某天她趁他忘了鎖上抽屜的機會,偷偷地拿出相本偷翻了一下。除了團體照之外,沒看到他和任何女子的獨照。

  後來,她不得不懷疑第三者是他的女同事,但經她一番暗中查訪,事務所的女職員是結婚的結婚、訂婚的訂婚,還沒訂婚的兩個是事務所的情侶檔,探究起來沒有一個可疑的。

  “你最近是不是在調查我?還跟媽說了些什麽?”嚴清光冷冷地問。

  “役……沒有啊。”孫秀玲心頭一驚,忙轉身整理床鋪。

  “我哪有跟媽說你什麽。”

  嚴清光只是看著她,好半晌才說:“你為什麽這麽多疑呢?你是不是一直在懷疑我搞婚外情?”

  “哪……哪有。”孫秀玲心驚,更不敢擡頭看他,只是將枕頭拍了又拍,用以掩飾驚慌的心情。“夫妻本來就是要互信、互諒的,我怎會無端去懷疑你呢。”

  嚴清光上次明明就看見她翻遍了他的西裝口袋,似乎想找尋他出軌的蛛絲馬跡,仗恃著有孕在身,她頗得抱孫心切的母親歡心,便利用母親來告誡自己不得搞婚外情。

  這個處處小人心態的妻子,和心胸寬闊、坦蕩君子的戚培文相比,簡直就像蟑螂一樣討人厭。只是當初為什麽會選擇她,直到現在連他自己也搞不懂。

  孫秀玲見他已不再問話,這才放大膽地走到他身邊,看見那本攤開的旅遊手冊,就問:“你想去紐約玩?”

  嚴清光心念一轉,順意點頭。“是有這個打算。”

  “不錯啊,紐約滿好玩的,我們上次去的時候還去參觀聯合國總部,也在地下室的郵局寄張明信片回來,上面蓋的郵戳是UN,而不是美國的郵戳呢。”孫秀玲不覺地就談起旅遊的趣事。

  “聽起來挺有趣的。”嚴潛光更是順意地附和著。

  孫秀玲見引起他的興趣,忍不住就繼續說下去:“紐約好玩的地方實在多得讓你玩不完,光是中央公園就夠你玩上好幾天了。你一定無法想像,在公園里有動物園、有湖泊、可騎馬、可乘船,還可以觀賁到企鵝和北極熊,真是太棒了。”

  “喔,真的這麽好啊。”嚴清光笑著說,倏忽間一個計劃浮現腦海,心念一轉說:“前不久我有個同事到紐約留學了,也許我可以順道去拜訪他,順便請他當向導陪我暢遊紐約。”

  孫秀玲聞言點點頭,贊同地說:“這樣也不錯啊,如果可以借住他那里幾天的話,應該可以節省一筆開銷。”

  “的確是個相當不錯的建議。”嚴清光想到可以再見到心愛的他,不覺露出一抹既期待又欣喜的笑容。

  這個笑容看得孫秀玲疑心頓起,不禁問:“你要自己一個人去?”

  嚴清光立刻斂去笑容,忙否認道:“當然不是,我會邀其他同事,大家都共事那麽久了,一起去看著他也是不錯的事。”

  孫秀玲聽說他不打算自己一個人去,才略放心地點點頭。

  這時,看著妻子的嚴清光,好像突然發現什麽似的露出驚異的神色,雙目直楞楞地盯著她看。

  孫秀玲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怎……怎麽了?”

  “沒有。”嚴清光收回視線,將目光投射在桌上的兩張相片上。相比較之下,他終於發現為什麽會選擇孫秀玲的原因了,是因為兩人的唇形十分相似,連微笑的摸樣都十分醋似。

  孫秀玲奇怪地看他一眼,轉身走向床鋪。“我累了,要先休息了。”

  嚴清光沒有回答,只是在心里計劃著一切。首先要從戚培文的家人那里問到他在美國的住址,然後寫封信給他,接著再去找他。

  三十九點二度。戚培文看著體溫計上的刻度,然後擡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不怎麽燙,怎麽體溫會這麽高呢?該不會是這支體溫計壞掉了吧?

  他將體溫計泡在冷水中片刻,又拿出來甩了甩,走到窗邊明亮處看清刻度後才放進口中。

  約莫五分鐘,戚培文取下體溫計。天哪,三十九點五度,竟又比剛才高出零點三度,他開始覺得有點頭昏了。

  走到書架前,他找出紐約市地圖。

  醫院在哪里呀?該怎麽看醫生啊?若是以前在臺灣只要找家藥局,買個退燒藥吞下、睡上一覺就行了,在這里有這麽方便嗎?

  正當他在地圖上努力尋找醫院時,外頭的門鈴響了起來,戚墻文的直覺反應就是奈德回來了,正好可以問他怎麽去看醫生。

  當他把門打開時,門外的人竟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的人。戚培文只是楞在當場,一臉驚愕的表情。

  門外的嚴清光看見闊別已久的情人,一個箭步將他緊擁人懷,低喃著:“培文,你知道我好想你嗎?

  仿佛在夢中的戚培文久久無法反應過來,只是任由嚴清光緊擁著,好一會他才試著去抱對方,確定不是因高燒而出現的幻象後才間:“你怎麽會這里?”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嚴清光仍不舍得放開他。

  戚培文本能地問:“你一個人來?”

  “當然是我一個人來,我不會帶她同行的。”嚴清光松開手,仔細地端詳情人俊秀的容顫,以微帶伶惜的語氣說:

  “你好像瘦了不少,又沒有按時吃飯了對不對?你向來就是個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的人。”

  戚培文只是看著他問:“你怎麽找到這里的?”

  “問你家里的人,你媽媽因為不懂英文,所以叫你二姐夫把你的住址傳真給我。”嚴清光一臉欣喜的笑容問:“我來之前寫了封信寄給你。”

  戚培文搖頭。“我沒收到信呀。”

  “有沒有收到都無所謂了,因為最重要的是我已找到你了。”嚴清光只是深情地看著他。

  戚培文也凝視著他,片刻想起他己有個美滿的家庭,不覺移開視線。“你不應該來找我的。”

  嚴清光問言大感驚愕,焦急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

  “培文,我的愛人呀,我回來了。奇怪,你的大門為什麽沒有……”奈德一進門就看見愛人戚培文被另一個男人擁著,後面未說完的話因而中止。

  霎時,屋內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每個人的眼中都是一片驚愕。

  戚培文見舊愛、新歡突然齊聚一堂,只覺得腦中一陣昏眩差點暈了過去。

  嚴清光看著這個突然進來的褐發帥哥,剛才他尚未進門時的一句“培文,我的愛人”,聽得他心驚不已,妒意油然而生。

  余德看見有個東方面孔的男人出現在這里,又擁著戚培文,霎時也妒意糟生,本能地就問:“你是誰?”

  嚴清光也立刻反問:“你又是誰?”

  祭德見他還擁著愛人下放,上前一步就想拉開兩人。

  “你到底想對我的培文做什麽?”

  嚴清光冷不防被他撥開右手,但左手依然緊抓住戚培文的右上臂。“你到底是什麽人?”

  奈德下意識就想將戚培文整個人搶過來,所以不覺地抓住他的左上臂往身邊拉。“我是培文的愛人。”

  嚴清光聞言,即轉而質問戚培文:“難道你不要我來找你是因為他的關系?”

  而余德也急欲知道嚴清光是哪一號人物,亦急聲地問:“難道除了我,你還有其他的交往對象?”

  戚培文剛才被兩人一陣拉過來扯過去,現在又被兩人急聲責問,不覺有股怒意打從心底湧起。

  “放手。”戚培文說。

  嚴清光和奈德互視一眼,誰也不肯先放手。

  戚培文見兩人毫無動靜,不覺加大聲量,怒喝一聲:

  “叫你們放手沒聽見嗎!”

  這時,兩人全都看出他己動怒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時松開他的手臂。

  “出去。”戚培文又說。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培文,我……”

  “叫你們出去沒聽到嗎!”戚培文突然怒視著兩人,語氣十分強硬地說:“再說一次,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滾!”

  兩人全被他的怒氣給震懾,一個個性向來溫和的人,發起脾氣來還挺有魄力、嚇人的,兩人不由得依言慢慢往後退出房子。

  碰地一聲,大門被狠狠地甩上,被轟出門的兩人站在草坪上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片刻,奈德率先發難,語氣不善地間:“你到底是誰?”

  嚴清光也不甘示弱地怒視他,反問:“我才要問你,你究竟是誰呢?”

  “我是培文的愛人。”奈德理所當然地答。

  嚴清光聽了這回答,氣得立即反駁:“我才是培文的唯一愛人。”

  “唯一?”柰德聞言,立刻憶起了戚培文曾提過的那個人。“你是從臺灣來的?”

  嚴清光對他一下子就猜出他的來處微感詫異,旋即肯定地答:“沒錯。”

  柰德突然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看著他說:“原來你就是那個背叛他的情人。”

  嚴清光霎時面免一變,辯駁說:“我沒有背叛他。”

  “那你為什麽要和女人結婚?”奈德問。

  “我是逼不得已的,我根本不愛那個女人,我所愛的人是培文。”嚴清光說。

  奈德冷然一笑。“你背叛了所愛的人而去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請問這是哪門子的愛情邏輯呀?”

  “我……我……”嚴清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辯答,好半晌才說:“因為我愛他,所以才這麽做的。”

  “愛是最好的傷害藉口。”奈德的語氣轉為嚴峻。“你口口聲聲說愛他,但是你的所作所為卻是件件令他心傷痛苦。你說,你有什麽資格愛他,你既無法忠於你所選擇的婚姻,又無法給他永恒的承諾,除了傷他的心之外,你能給他什麽樣的幸福?”

  “我……”嚴清光被他逼問得啞口無言,沈默了好半晌才重複辯駁說:“我是逼不得已才和女人結婚的,那是不得已的選擇,我是愛他的。”

  奈德聞言更是生氣地怒喝:“藉口!這全是你為自己的自私所找的含理藉口。你只是想從培文身上得到你需要的同性情愛,又想從女人身上得到世人所認同的婚姻關系,你太貪心也太沒袒當了,你只是用美麗的謊言、合理的藉口,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情人的痛苦上。”

  嚴清光受他如此嚴厲的指責,不覺心生不平地反問:

  “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難道你就能給他什麽嗎?”

  “我當然能,如果培文願意,我不但可以給他承諾,我也可以給他婚禮。”奈德十分自信、認真地說。

  嚴清光更是無言以對,他說的一切都是自己無法給戚培文的,一種出乎本能的反應。“不可能的,你也只是想用美麗的謊言來欺騙他的感情而已,你不可能這麽做的。”

  “可不可能你就拭目以持吧。至於我對他的感情,我是認真的,絕無一絲虛假,我不會將他讓給任何人,當然也包括你在內。”奈德以占有者的強勢姿態說出這番帶有警告意味的話。

  嚴清光只是看著奈德。以他對戚培文的了解,他知道在這段期間里,這個美國佬已趁機透駐情人的心房,他還有機會奪回情人的心嗎?看了緊閉的大門一眼,戚培文不出來,他繼續在此和奈德爭論誰比較愛戚培文也沒意義,思畢轉身離去。

  奈德見他一聲不響就離開,心里卻不敢大意。在商場打滾多年閱人無數,嚴請光離去時的神情告訴他,他是不會輕言放棄的。轉眸看了緊閉的犬門一眼,不禁暗嘆一口氣。雖然想進去看他,但又怕第二次被轟出來,那時候恐柏不是被他吼兩句就了事,極有可能就說拜拜了。

  奈德無奈地拉開車門上車,現在只能等戚培文氣消了再說了。

  當奈德駛離屋子一段距離後,眼角余光瞄見旁邊前座的大紙袋,這才猛然想起那是帶回來要送他的禮物。可是他現在正在氣頭上,會不會連看都不著禮物一眼就扔了出來?幾經考慮還是折返回去,打定主意將禮物偷偷地放進屋里。

  奈德下車提著紙袋上前,伸手試著旋開門鎖,在發現並設上鎖時便輕輕地推開門,悄悄地想將紙袋放在沙發上再悄悄地離開。

  正當此時,房內突然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響,奈德本能地就探頭往未關上門的房里看,只見戚培文扶著桌緣正吃力地從地上站起。

  奈德無暇多想,立刻入內幫忙扶他起來,關切地問:

  “你要不要緊?”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會去看醫生的。”戚培文拉開抽屜想找車鑰匙。

  “看醫生?”奈德聞言嚇了一跳,更是急聲追問:“你哪里不舒服?”話落本能地擡手觸撫他的額頭,更因那燙熱的觸感而驚呼出聲。“你發高燒了?”

  “叫你不用管我就不用管我,我自己會去看醫生的,我……”戚培文剛才對兩人發了頓脾氣後,頭腦更覺昏眩,殘存的一絲意識連話都沒說完就昏厥。

  奈德順勢將已昏撅的他擁進懷里,愛憐地註視著他,輕嘆一口氣:“你就是嘴硬,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倔。”語畢抱起他,準備送他到一家熟識的小醫院就診。

   

         ★        ★        ★

   

  “他的情況怎樣了?”

  奈德神情焦急地追間一個身材微胖,年約六十五歲,留著大胡子的史普林醫生。

  史普林看了看病厲表,神情凝重地說:“情況不太好,如果高燒持續不退,有並發肺炎的可能,今晚是關鍵期。

  如果有井發肺炎的跡象就必須轉至大醫院接受更好的治療,我會隨時微好幫他轉院的準備。”

  奈德聞言又是指心又是自寅,暗忖:傑森在幹什麽?

  不是交代要多關照他嗎?怎麽會讓他病得這麽嚴重。

  突然耳釁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喚:“奈德……”

  奈德轉身立刻來到刂病床邊,握住他伸在被外的手。

  “是的,我在這里。”

  這時,躺在病床上的戚培文,只是雙唇微動卻沒再喚出聲音。

  柰德見狀強忍著心痛,低頭在他額上輕輕印個吻,在他耳邊輕喃著:“別袒心,一切都會沒事的,好好地睡個覺,你一定能平安度過難關的。”

  史普林見狀朝一旁的護士點個頭,護士立刻會意,取來一個冰枕輕輕放在戚培文的額上,接著史普林和護士悄悄地退出病房,現在只能等待藥物發揮功效了。

  奈德坐在床邊緊握著他的手,低頭閉目開始祈禱,祈求上帝能助愛人早日康複。

  子夜時分,戚培文的高燒漸漸退了,終於又恢複到正常的體溫,史普林和奈德都松了一口氣。

  史普林仔細診查過後對柰德說:“大致上應該沒問題了,你累了就休息,我會吩咐住院醫師每隔一個鐘頭來探視一次。”

  “謝謝。”奈德送走史普林回到病床邊坐下,還是握緊他的手,雖然高燒已退但還是大意不得。他用手輕輕地撥弄他的黑發,如果那時候自己沒有折返,實在不敢想像他會變成怎祥……思及此,不由得感列一陣心悸。

  翌日早上,史普林來診視過後說:“他的回複狀況相當不錯,你可以放心了。”語畢接著又問:“他就是傳聞中你的東方情人嗎“?”

  奈德聞言諒聲反問:“您怎麽知道的?”

  “上個禮拜傑森來這兒看喉痛時告訴我的。”史普林看著他露出個奇異的笑容。“聽說他還是你的學生啊,你都是利用職務之便物免惰人的嗎?”

  奈德聽了急忙辯解:“才不是這樣,這只是巧合,是情緣的巧合。”

  史普林見他露出著急的神免,故意捉弄地說:“你該不會是拿成績威脅他,強迫他和你交往的吧?”

  “哪有這種事。”奈德急聲替自己辯解。“我只是這學期的客座講師,我所打的成績也只有參考價值;況且只要學期一結束,我和他的師生關系就消失了。”話落神情轉為氣憤。“傑森這個家夥,好像到處宣傳我和培文的關系,簡直就是個活生生會走路的八卦廣播站。他在學校里也是這祥,逢人問起我和培文的事,他不但不幫我,反而還替我添油加醋,說什麽別人的同性戀不稀奇,異國戀不夠浪漫,師生戀也沒什麽好大驚小怪,說我三個一起來才叫正點,才稱得上是驚天動地,這家夥真不是普通的大嘴巴。”

  奈德忍不住就對史普林抱怨起傑森的多嘴。

  史普林卻露出個有趣的笑容。“有個熱心人免費幫你宣傳也不錯嘛,誠如他所說同性戀和異國戀都巳經很稀松平常了,倒是師生戀……”

  “我都說了,我只是這學期的客座講師,不過就算如此我還是被院長叫去仔細盤問一番,確定我們兩人已經老大不小了,可以談一場成年人的戀愛才不再過問。”奈德有點無奈地說:“誰教我的愛人外表看起來像個翩翩美少年,所以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老牛吃嫩阜、誘拐小孩子。”

  史普林轉首看了戚培文一跟,明了地點點頭,接著神情轉為嚴肅。“有件事你要多註意點,他有營養失調的狀況,依此推斷他的飲食狀態不甚理想,長期如此可能對身體的健康造成莫大的影響。你的母親是專業的營養調配師,在這方面你也稱得上是半個專家,你應該可以給他一些好建議。”

  “好,我會的。”奈德點頭答應。

  待史普林離開後,奈德才細細端詳戚培文俊秀的面容。他果然瘦了不少,不知自己出差的這一個星期他是怎麽虐待自己的。

   

         ★        ★        ★

   

  戚培文終於醒了過來,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奈德那微顯疲憊的俊帥臉龐。

  “醒啦。”奈德愛憐地註視著他,微帶笑意地問:“你知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

  戚培文想了想,仔細回憶片刻。“好像有點發燒。”

  “不是有一點而己,而是發高燒還差點並發肺炎。”奈德說。

  “真的嗎?”戚培文努力地回想那時候發生的事,卻只有很模糊的影像而已。““我不大記得了,是你送我來這里的嗎?”

  “是啊,因為你昏倒了。”奈德更是強調地說:“昏倒在我的懷里。”

  “這樣啊。”戚培文神情微現茫然地說,關於這件事他是連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想喝水。”

  “好。”奈德立刻轉身去倒杯開水。

  戚培文只覺得渾身無力,所以坐起時微感吃力。

  奈德見狀忙坐到床緣將他輕擁入懷,讓他依著自己再端過開水讓他飲用。

  戚培文喝下半杯水後覺得精神好多了,但心里卻有個莫大的疑問,想問奈德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奈德看見他微皺起眉頭,便知他心里有事,遂柔聲問:

  “想什麽?”

  戚培文擡眸看他一眼,支吾地問:“那個……在……我昏倒之前,是不……不是……發生過什麽事?”

  奈德微微一笑,湊上唇在他額上印個吻:“你還記得什麽是不是?”

  “我……我不大確定。”戚培文遲疑了片刻才說:“我記得好像是……是……”

  “是你的舊情人飄洋過海來找你了。”奈德替他把未敢說出來的話接下去,雖然此刻提起難免心生妒意,但也不想隱瞞事實。

  “這麽說來,一切都是真的了……”戚培文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柰德見他露出恍惚的神態,故意發出嘆氣的聲音。

  “當時我們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然後開始搶奪起你來,最後惹得你大發雄威,把我們兩人一起轟出大門。”至於屋外兩人的另一場較勁,他不想再詳述了。

  “我嗎?”戚培文一臉驚訝,這一段他實在段印象,只記得兩人同時出現時,帶給他的那種震撼感覺。

  “當然是你呀。”奈德見他一臉的迷惘,忍不住就想捉弄他。“那時候你兩眼一瞪,張大嘴巴怒吼一聲:統統給我滾出去。”語畢又裝出受驚嚇的表情說:“好可怕,嚇得我差點就真的用滾的出門,真的可怕極了。”

  戚培文瞧他說得繪影繪聲,也只好疑信參半地看著他,暗自問:我真的是這樣嗎?

  奈德見他被自己唬住了,雖然心里大笑卻不敢顯露出來,只是表情認真的點頭。

  戚培文見狀只得努力地回想,當初為什麽會大發脾氣把兩人轟了出去,但思來想去就是想不起當時的情形。

  奈德見他陷入沈思,忍不住擡手以食指輕摩挲他那柔軟的唇瓣,感慨地說:“這麽柔軟的唇,為什麽會那麽嘴硬呢?”

  戚培文聽了以微帶不滿的語氣說:“我又不是鴨子,怎麽可能嘴巴會硬梆梆的呢。”

  這話聽得奈德初時一楞,接著便綻開一抹開心的笑容。“你偶爾生次病也不錯嘛,不但溫馴得像只小綿羊,說出來的話也很可愛。”話落更將他緊緊地擁在懷里。

  戚培文不服氣地反問:“你是趁我沒力氣反抗時打落水狗嗎?”雖然被他緊擁在懷里的感覺很不錯,可是嘴巴就是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奈德早已看透了他這點,只是笑著說:“你看,你又來了,就是嘴硬。”

  戚培文埋首於他肩頭,靜靜地汲取從他身上傳來的溫暖情意。

   

         ★        ★        ★

   

  翌日下午。

  奈德帶著戚培文回到他賃居的小房子,輕扶著還略顯虛弱的他進入房間,走至床邊讓他坐下。

  “晚餐前再睡一會。”奈德讓他睡下,幫他蓋上被子,又將一邊的窗簾拉上。

  “奈德,謝謝你。”戚培文無限感激地望著他。“給你添了那麽多麻煩。”

  “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奈德低頭在他額上印個吻。

  戚培文閉上雙眼很快地就進入夢鄉,柰德這才離開房間去做他想做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傳來傑森的聲音:“培文,我回來了,你還好嗎?我買了禮物回來送你。”

  奈德聽到了這番話,立刻從廚房出來朝客廳走,見到一身西裝筆挺的傑森,忍不住冷冷地說:“安靜點,這麽大聲想把培文吵醒嗎?”

  傑森見他上班時間竟然出現在這里,霎時有個想法閃過腦際,不禁向好友露出個曖昧的笑容:“怎麽啦,你們剛做完愛做的事嗎?”

  柰德聽了這番別有所指的話,非但沒有露出一絲笑意,表情反轉為嚴肅:“你知道培文差點就病死了嗎?”

  “咦?”傑森被這話嚇了一大跳,急忙追問:“你說什麽?”

  奈德把那天的事說了一次,但略去與嚴清光相遇的那一段。

  “那天我正好要到洛杉磯參加為期三天的學術研討會,我想再一天你就回來了,培文也沒有其它的異狀,我想應該沒問題才對。”傑森說完就往房間里走,當他看見一臉病容的戚培文時,不覺深感內疚,本能伸手就想去撫摸他的額頭。

  正當此時,身後傳來奈德冷峻的語氣:“不淮碰他。”

  傑森楞住了,手也停在半空中,半晌回頭看著他,一臉不可!信地問:“你叫我不準碰他?”

  “對。”奈德冷冷地說:“任何人都不準碰他一下。”

  傑森實在不知他到底哪根筋不對勁,看看他又看看沈睡中的戚培文。“我只是關心他而巳,沒有其它的用意,這樣也不行嗎?”

  “不行。”奈德斬釘截鐵地答。

  傑森無奈地嘆一口氣,縮回手:“你太霸道了,以後培文受得了你嗎?”

  奈德沒有答話,他也知道太強的占有欲也可能是愛情的殺手,但卻無法壓抑心中那股強烈的欲望和伴隨而來的妒意。

  傑森看他一眼建議:“不過還好培文的感覺神經有點遲鈍,在他面前你不要表現得太明顯就好。”

  柰德更是沈默不語。

  這時,傑森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飄來,不禁就問:

  “你在煮東西嗎?”

  奈德這才想起廚房爐上的東西,轉身匆匆往外走,順口說:“你也來幫我煎牛排吧。”

  傑森見他背影消失在門邊,才伸手偷偷摸了摸戚培文的額頭,聲如蚊蚋似地自語:“乖乖睡,你現在可是奈德的寶貝呢。”

  傑森隨後走進廚房,看見擺滿桌的青菜、水果、肉類,忍不住就問:“你這是做什麽?晚上想在這開派對嗎?”

  奈德掀開鍋蓋以大湯匙輕輕地攪拌著鍋里的濃湯。

  “我要做些適合微波加熱的料理,讓他當晚餐、消夜或點心。”

  “全部?”傑森很懷疑有沒有聽錯。“要讓他吃多久?”

  “大概是一個星期的份量。”奈德蓋上鍋蓋,拿起馬鈴薯開始去皮。“史普林先生說他營養失衡,我必須想辦法幫他做調整。”

  傑森聞言不禁噴嘖有聲地驚嘆著:“培文真是了不起,竟然會讓你這個有大廚手藝卻深藏不露的家夥,第一次會為他洗手大展廚藝,更讓你這個專業營養調配師的兒子,親自為他調配營養均衡的餐點,培文絕對可以傲視、羨煞你之前的眾情人了。”

  奈德睨他一眼,將一盤牛肉遞給他。“廢話少說,快幫我煎牛排。”

  傑森只好脫下西裝、卷起袖子,取來鍋子準備大展身手一番。“我保證會讓培文吃了我的牛排後贊不絕口。”語華頓了頓又說:“其實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麽會對他這麽好,雖然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就是能激起你的保護欲,因為他看起來就是一副'我什麽都不會、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像叠樣的一個人能平安無事活到現在已經相當難得了,更厲害的是還能混到紐約來。”

  奈德聽了這番話不禁看著他問:“你怎麽這麽了解他?”

  傑森回首給他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你以為我的眼睛是長著好看的,我的大腦是拿來當裝飾的啊?”

  奈德回頭繼續做他的事。

  過了一會,傑森突然問:“今天你為他做這麽多,若是明天就說拜拜,你不會覺得單方面付出太多嗎?”

  奈德笑了笑答:“有人說:當今世界的愛情危機,在於很多人在感情上節省,在性欲上放縱,於是不加選擇、雜亂的性關系,最終導致了普遍的靈魂失落。所以今日想做又能馬上做到的事,不要遲疑立刻去做,做不到的事就別輕易許諾,千萬不要許下做不到的諾言而變成明日的謊言。”

  傑森本能地回頭問:“這些話是誰說的?”

  “前面那一段是一個詩人說的,後面這段是培文講的。”

  傑森不覺地感到驚訝,戚培文看起來不像是這麽有哲理之人。“怎麽可能他會?”

  奈德只是笑笑說:“培文是個心思複雜、細膩,但感情單純的人。”

  傑森邊煎牛排,邊思素著奈德所說的那番話。

   

         ★        ★        ★

   

  臺灣

  這日孫秀玲下班回家,小腹越趨明顯的她,穿著一套外罩式的褲裝,看起來有準媽媽的風采。

  她剛走進客廳,在廚房準備晚餐的嚴母立刻叫住她。

  “秀玲,等一下。”

  “媽,什麽事?”孫秀玲以為婆婆又要叫她吃什麽補品了。

  “郵差今天送來一封信,住址是我們家的,收信人卻是個陌生人,還寫英文耶。”嚴母十分不解地從櫃子里拿出一封信。“可是筆跡是清光的。”

  孫秀玲接過信看了看,笑著解釋:“媽,這是清光要寄給他在美國的同事的信,可是他把發信人和收信人地址的位置弄錯了,所以信又寄回來了,晚上我再幫他換張倍封,寫好地址寄出去就可以了。”

  “喔,原來是這樣啊。”嚴母明了地點點頭,接著又露出個稱許的笑容。“你這麽聰慧能幹,精光娶到你真是好福氣。你剛回來,先去洗個澡,待會等你爸回來就可以吃飯了。”

  “好。”孫秀玲將信封回房間,打算晚飯過後再來處理這件事。

  她吃過晚振,回房先處理從辦公室帶回來的工作,然後才取出一張航空信封,先將住址著抄到正確位置,接著剪開信封。

  當孫秀玲欲將信紙裝透信封時,那三大張的信紙令她疑念暗生。究竟是什麽樣的交情竟然可以寫了三大張的信紙?突然心底有種偷窺的意念升起,下意識朝門口望了一眼,屏氣靜聽片刻然後才慢慢打開它。

  不多久,她拿著信紙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因為信的內容太令她震憾,也太不可置信了。

這是一封她的丈夫寫給情人的情書,而他的情人競是個男人!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信中,他對情人的思念、愛意全躍然紙上,字里行間盡是情意纏綿。

  孫秀玲看完信之後,腦中巳是一片空白。她的直覺是對的,只是作夢也沒想到丈夫的外遇對象竟是個男人,她真的不敢也不願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諤楞許久,她不假思素就讓這三大張的信紙化成片片紙屑,然後趴在桌上失聲痛哭。

  好一會,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外頭傳來嚴母關切的問候:“秀玲,你怎麽了?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哭。”

  孫秀玲聞言,本能地立刻停止哭泣,隨口編個理由:

  “沒有啦,那是收音機里的人在哭,不是我啦。”

  “是這祥啊。”嚴母在門外喃喃地自語一句,接著又說:

  “清光去美國遊玩不在家,沒事你早點休息。”

  “好。”

  孫秀玲待嚴母離去後才擦幹眼淚。現在該如何是好?

  告訴娘家的人說她丈夫的外遇對象是個男人,有人會信嗎?

  當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視過桌面時,嚴清光放在桌角相框里的團體照不經意地映入眼中。剎那,她有了頓悟,伸手取來相框。此刻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麽總是坐在桌前凝視照片沈思,因為里面有他深深思念的情人。

  孫秀玲拿來那張尚未被她毀滅的信封,上面有他情人的名字棗戚培文,接著就想從照片里找出這個名字的主人。看了好一會,她還是無法從相片中找出這個人,因此她不得不開始懷疑站在他左右兩邊的其中一人就是戚培文。

  這時,孫秀玲想起嚴清光出國前的兩三天,整個人突然變得好有生氣、好有活力,就像小孩子要去郊遊般那樣興奮。原來他是要去美國會情人,而自己竟還傻傻地要他多玩幾天。

  也許,他們早已計劃好一切,兩人相會後就在美國過著自由的生活再也不回來了,而她就成了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可憐棄婦。

  “棄婦”的名詞閃進腦海,霎時讓她驚惶不已。她不要這種淒慘的下場,她不要肚子里的孩子沒有爸爸,無論如何她一定要丈夫回頭。

  中午休息時間,孫秀玲在會計師事務所的辦公室里,惶惶不安地等待同事宜君的消息。

  一會,宜君回到辦公室,都還來不及坐下,她便迫不及待地追間:“是哪一個?”

  宜君對她焦急的神情頗感不解,也只好放下照片指著前面最右邊說:“他就是戚培文,到美國念書的那一個。”語畢競露出欽佩的語氣說:“聽說念的是著名的長春藤盟校哥倫比亞大學呢。”

  孫秀玲看著照片里站在一群女同事旁邊、清俊斯文的戚培文。昨晚是因為看見他身旁有個女孩把手搭在他肩上,讓她誤以為兩人是情侶而將他排除在外,沒想到最不可能的人,卻是最有嫌疑的人。

  宜君見她神情有異,遂問:“你扌丁聽他要做什麽?”

  “沒……沒做什麽啊。”孫秀玲只能隨口編個理由。

  “因為我老公去美國玩,想順道去拜訪他,所以我想知道是哪一個人而已。”

  宜君只是點點頭。

  孫秀玲仔細看過照片,突然問:“你知不知道這個人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宜君楞了好一會才答:“我沒問那,你問這個要做什麽?”

  “不……沒做什麽,就當我沒問好了。”

  宜君奇怪地墟她一眼,接帶熱心地說:“你如果那麽想知道的話,我現在就去幫你問清楚。”

  孫秀玲忙搖頭說:“不用了,謝謝。”

  孫秀玲暗下決定,她要立刻飛到美國搶回丈夫,她不能讓自己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成了可憐的棄婦。

   

         ★        ★        ★

   

  紐約

  這天下午戚培文沒課,工作也在昨天就完成了,所以坐在書桌前看書。此時,桌面上雖攤著書本,但目光卻凝策在置於書上的短箋。他昨天回來時就發現它被塞在門縫里,是嚴清光給他的留言,說是會再來找他。

  戚培文視線停駐在短箋上,思緒是一片紊亂。和他見了面該說些什麽?如果他追問奈德的事,他該怎麽回答?

  此時,外頭的門鈴聲突然響起,把冥思中的他嚇了一跳。難道是他來了?思忖間,他起身來到客廳打開大門。

  大門開啟,門外之人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子,由外表看來似乎已懷有身孕。

  “請問?”

  孫秀玲看著這個身材瘦高、容貌俊秀、發型短而清爽、清朗嗓音的男子,穿著西裝褲、襯衫,看起來和一般男人並無兩祥,甚至對異,性頗具吸引力,沒想到竟然會做出勾引男人的變態行為。

  “你是戚培文?”孫秀玲陣中有兼不屑與忿怒。

  “我是。”戚培文見此女眸光中對他露出明顯的敵意,頗感奇怪。“你是?”

  兩人對視片刻,孫秀玲十分不客氣地問:“我老公呢?”

  戚培文對她的問話感到不解,遲疑地問:“你的丈夫是……”

  孫秀玲見他一副裝蒜的模樣更感生氣,不禁氣得嬌顏煞白加大聲量怒問:“我老公就是嚴清光!他說要來找你,人呢?叫他出來見我。”

  戚培文於這一瞬間明白了她的身分,也憶起曾見過她一面的,沈默片刻才說:“他不在這里。”

  “休想騙我,他明明說要來這里的,你想把他藏起來讓我找不到,對不對?閃開,我自己進去找。”孫秀玲也不菅他同不同意就徑自往內走,邊找邊喊嚴清光的名字。

  戚培文只是站在門邊看她走進浴室,找過廚房,最後走進了他的房間。

  當他也進入房間時,那木制衣櫃已被打開,衣物被翻了一地,而她還繼續翻箱倒櫃地找尋著,連那些不可能躲人的抽屜也被拉開亂翻一遁。

  “他真的不在這里。”戚培文忍不住說。

  孫秀玲轉頭怒視著他,然後拿起那件掛在椅背上的大衣,怒聲質同:“這是誰的衣服?”

  戚培文不能說那是奈德忘了帶回去的,只得答:“那是我的。”

  孫秀玲冷哼一聲將它狠狠地摔在地上,轉身繼續翻找。未久,她看見書本上的那張短箋,立刻拿起逼問:“這個你要怎麽解釋?”

  戚培文只好據實以告。“這是他夾在門縫里的,他還沒來找過我。”

  “他還沒來找你?”孫秀玲不信地看著他,表情、語氣皆十分怨毒地說:“他都已經來美國好幾天了,他會沒來找你?想騙誰!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麽主意,你不但想搶走我的丈夫,將來更想搶走我的孩子,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

  “不,你誤會了,我從來沒這麽想過。”戚培文本能地替自己辯解,不想誤會加深。

  孫秀玲氣得想找東西發泄,順手抓來桌上一張對拆的紙張,用力將它撕裂。

  “那個不……”戚培文見狀面色速變,忙出聲想阻止卻為時己晚。

  孫秀玲將撕裂的碎紙丟在地上,氣紅了雙眼。她看著戚培文恨聲地指責說:“你看起來是那麽正常的一個人,為什麽要那麽變態地去勾引男人?你心理不正常,是個不要臉的神經病!”說到氣憤處忍不住上前狠甩他一巴掌,怒聲罵:“變態,狐貍精!

  她罵完甩頭往外走。既然嚴清光不在這里,她知道還有另一個地方可以找到他。

  戚培文被她甩了一巴掌後,久久才回過神,喃喃自語著:“我不是變態,也沒有心理不正常,我只是愛上同性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        ★        ★

   

  奈德下了班來到戚培文的住處,車子才剛在門前停下,便意外發現大門是敞開的。他立刻下車進入屋里,而房間里滿地東西的淩亂景象,讓他霎時呆在門邊,直覺的反應就是這里遭了小偷。

  “培文。”奈德驚駭萬分地沖進房內,擔心愛人受到搶匪的傷害,哪知一轉身竟看見戚培文坐在門後的地上貼黏紙張。

  奈德上前扶住他的肩頭,急聲地問:“培文,你有沒有受傷?”

  戚培文正專心拼貼設計圖,渾然不知有人進來,待奈德扶住他肩頭時才驚覺地擡起頭來:“奈德。”

  奈德乍見他左頰有數條紅痕印記,不禁驚聲問:“你的臉怎麽了?”

  戚培文本能地低下頭,閃避他的問話。“沒……沒什麽。”

  奈德托起他下巴,仔細端詳片刻,沈聲問:“誰扌丁你?

  是他嗎?”

  戚培文輕搖頭,低聲答:“他老婆。”接著深吸一口氣,笑了笑說:“她還罵我是狐貍精。也許我該覺得光榮呢,說不定我是中國有狐貍精以來,第一只公的狐貍精。”

  奈德在心里暗罵一句:該死的女人!他無限憐惜地擡手輕撫著他的左頰,更湊上唇輕輕吻著那紅痕印記。

  戚培文只是輕靠在他肩上,也唯有這樣才不會讓自己感到孤單無助。

  “你為什要拼貼這張設計圖?”奈德見他十分小心仔細地將碎裂成敷張的設計圖拼黏起來。

  “這是我今晚要傳真出去的設計圖。”戚培文面露無奈的笑意說:“我花了兩天的時間才畫好它,而她卻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便將它給毀了。”

  奈德聽了忍不住罵出聲來:“這個該死的女人,她有什麽權利這樣對持你?”他見愛人的房間被弄得亂七八糟,不禁替他感到氣憤不平。

  戚培文小心地貼黏撕裂處,自我解嘲地說:“過個也不能怪她,她沒有報警來逮我們這對奸夫淫夫就已經很不錯了。”

  奈德聞言,暗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思忖片刻問:

  “如果他要你跟他回去,你會答應嗎?”

  戚培文語氣平淡地答:“這樣我當初又何必決定來這里。”

  這個答案令奈德心安了不少,於是也不打擾他專心補救設計圖,轉身開始幫他整理被弄亂的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戚培文終於把設計圖複原了,擡起頭閉上眼,葉出一口長氣。

  “完成啦。”奈德過來先送上一個吻,接著端過一杯咖啡遞給他。“喝杯咖啡歇口氣吧。”

  “謝謝。”戚培文接過咖啡,報以感激的微笑。

  奈德只是盯著他看:“你微笑的祥子很迷人也狠令人心動,我第一次見到你的笑容就被迷住了,還被傑森說我露出了‘狼相’他甚至還以破壞校譽當警告,不準我再對你露出狼相,說我會壞嚇小孩子。”

  戚培文淺啜一口咖啡,搖搖頭笑說:“我一點也不知道。”

  奈德笑了笑挪動身子靠到他身邊,舒臂將他攬進懷里,輕喃著:“你不知道沒關系,只要讓我愛你就可以了,我最美麗動人的公主。”

  “我不是公主。”戚培文低頭啜飲咖啡:“小時候看童話故事,我也曾幻想自己是勇敢的王子,只是不知為什麽長大之後的夢中情人和理想伴侶也是個王子而巳。”

  這番抗議的話讓奈德聽了不覺唇邊笑意輕揚,立刻道歉:“抱歉,我用錯了名詞,應該說是我最美麗迷人的小王子才對。”

  “小王子?”戚培文也不大認同這個昵稱,不覺雙眉微皺再度抗議:“我已經不小了。”

  奈德對他的抗議徽感詫異,接著綻開笑容逗著他說:

  “你又哪里大了?年紀比我小,身高比我矮,手掌比我小,就連嘴巴都比我小。”語畢更趁機在他唇上輕啄一下,當他視線再往上移時,似是有所發現地說:“不過,這雙黑白分明的動人雙眼,好像比我細長的眼睛大,不然?叫你大眼王子,如何?”

  “大跟王子?”戚培文擡眸看著他。“聽起來好像什麽外星怪物一樣。”

  這話惹得奈德一陣大笑,笑聲歇止後才在他耳邊輕喃一句:“叫你‘我的寶貝’可好?”

  戚培文不答,只是低頭啜飲咖啡,奈德見狀知道他喜歡這個昵稱。

  一會,奈德開口說:“我巳經準備好晚餐了,等你傳真過後我們就一起用餐。”

  提起吃飯,戚培文不覺愧歉感湧現:“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手藝那麽好,以前卻老要你陪我吃那些不怎樣的東西,好像是我故意虐待你一樣。”

  “我並不介意呀,反正你的招數就這麽多而己,泡面、水餃、微波食品,還有煮得像面糊的意大利面,這是別人想被虐待也不可得的事。”奈德垂眸睨著他說。

  戚墻文一張俊臉迅速地脹紅,微帶羞惱地說:“用不著這祥糗我吧,我早就說過我不諳廚藝,是你自己要跑來讓我虐待的呀。”

  “所以呀,我不是怕被你虐待,而是心疼你虐待你自己。”奈德愛憐地說。

  戚培文不禁被他的心意所感動。“我也不是故意的。”

  “就因為不是故意的才更令人心疼,所以身為你愛人的我,更需要多照顧你這個虐己狂才行。”

  情人的關愛心意令戚培文十分感動,但也不知該怎麽表達謝意,只是說:“以後我會多註意點。”

  豈科,奈德卻馬上接口說:“你說的'以後’很不可靠。”

  戚培文轉首瞪視著他:“我真的那麽不可靠?”

  奈德見惹惱了他,不禁笑著說:“你在這一方面的確不可靠,不過你的愛情卻比什麽都來得可靠、忠誠。”

  這番又是褒又是貶的話聽得戚培文馬上放下咖啡杯,拿過設計圖離開他懷抱起身,朝傳真機走去。

  奈德當然知道他生氣了,只是他也喜歡愛人生氣時那具獨特魅力的表情,所以總會不由自主地想惹他生個小小的氣。

   

         ★        ★        ★

   

  兩天後,戚培文離開學校回來,遠遠地就看見在門前徘徊的熟悉身影,本能地放松油門減緩車速,心里盤箕著兩人見面時該談些什麽。

  嚴清光心煩難耐地在門前來回踱步,一旁的草坪上已丟了數個煙蒂,心里焦急地想著他怎麽還不回來。

  一會,一輛車子駛近,駕駛座上赫然就是他,嚴清光連忙上前問:“學校都這麽晚下課嗎?”

  “我在圖書館找些資料,順便看一會書才離開。”戚墻文下車取出背包關上車門:“進來再說吧。”

  嚴清光也只好跟著他進門,進入他的房間本能地將室內擺設大略看了一眼,似乎和他在臺灣的生活沒什麽兩祥,簡約而樸素。不過,他還是發現了一些不應該屬於他的東西:“你自己一個人住?”

  “對。”戚培文取過置於床邊的冷開水和杯子,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後轉身在床緣坐下。

  嚴清光也徑自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喝了大半杯開水後開口問:“她來找過你是不是?”

  戚培文沈默片刻點頭。“她只是請求我別破壞你們美滿的……”

  “不用替那個潑辣的女人粉飾太平!”嚴清光氣憤不平地說:“她找到我下榻的飯店,一進門就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鬧,凈說些不堪入耳的話,當我聽說她打了你一巴掌,氣得甩她兩個耳光,她就哭著說要回臺灣找她娘家投訴。”

  戚培文聞言心中一諒,急聲問:“你怎麽可以對她動手,她不是已懷有身孕了?”

  “那又如何?她簡直就是個不可理渝的瘋婆子。”嚴清光恨聲地說:“她以為她是什麽東西,只不過是個擋箭牌而已。”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親骨肉呀。”戚培文說。

  “我並不稀罕,那個女人自結婚以來,就疑神疑鬼的,處處想控制我的一切,我已經受夠了她的神經質,為什麽她不能像你一樣呢?”嚴清光抱怨著。

  戚培文低頭聽他對妻子的抱怨,突然開口說:“也許是我太過珍惜得來不易的愛情,所以把你寵壞了。”

  嚴清光聞言楞住了,片刻才問:“你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她的反應很正常,沒有一個妻子可以容忍第三者的存在,尤其是丈夫的外遇對象還是個男人時,她的反應之激烈是可以預見的。”戚培文平靜地說。

  嚴清光聽了只是更加氣憤地說:“她有什麽資格生氣,我愛的人是你,她不過是因為有個女人的軀體,是我屈從於現實而不得不的選擇而己。”

  戚培文只是低頭註視手中的杯子。“不管是得已還是不得已,合法的是名正言順,非法的則理不直氣不壯。先與後,愛與不愛,都不在考慮的範圍。”

  嚴清光凝視他片刻,突然開口說:“你現在跟我回去,我馬上跟她離婚。”

  戚培文本能地擡頭看他,一會搖搖頭:“不,現在已經變成這祥,我更不能回去,就算我回去了,我們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嚴清光聽到他拒絕的話也發急了,更是焦急地問:“為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

  戚培文只是看著他,眸中有著憂傷:“所有的社會因素傾向於聚合一對異性戀者,拆散一對同性戀者,何況你已經結婚有了家庭,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我。我的家人、朋友都不知道我們相愛的事,你教我回去後如何自處?我的家人又要如何才不受傷害?坦白告訴你,我承受不起這麽巨大的壓力,我真的承受不起。”

  嚴清光看著他略顯激動的神情,第一次感受到他的仿徨與無助,心念一轉,輕語要求著:“不然……等我離婚,等我離婚後你再回來,我回臺灣一定馬上和她離婚。”

  戚培文又搖頭。他知道嚴清光一定離不了婚的,因為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接受才新婚數月有了身孕,丈夫就提出離婚的要求,不論在心理上或面子上都無法接受,而一場家庭風暴就免不了了。

  嚴清光見他還是搖頭,反問:“不然你想怎樣?”

  “就這樣,我們徹徹底底地結束吧。”戚培文放下手中的杯子,強忍心中的悲淒。“畢竟我們己真心地愛過一場,既然你選擇了婚姻,你就該為你自己的選擇負責。”

  這話聽進嚴清光的耳里頗有絕決的意味,不覺讓他聯想起一件事。他沈聲問:“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是因為他的關系嗎?”

  “誰?”戚培文不解地看著他。

  “那個自稱是你愛人的美國佬。”嚴清光直視著他。

  戚培文下意識閃避他的目光。“這……這和他沒有關系。”

  嚴清光見狀更加認定他是因為移情別戀,才急忙想和自己撇清關系。“難道是因為他願意給你婚禮,所以你想棄我而去?”

  戚培文驚諤,好一會還無法回神。奈德真的這麽說嗎?該不會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思畢搖搖頭。“不,他從來沒對我這麽說過。”

  “真的?”嚴清光露出不佰的眼神。

  “真的。”戚培文則十分肯定地說。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跟我回去,回到我的身邊?”嚴清光仍不死心地追問。

  “我說過了,我現在不能回去,我不能再回到你身邊了。”

  “不再回到我身邊?”嚴清光只是直視著他,冷冷地問:

  “老實告訴我,是因為你移情別戀愛上了那個美國佬,對不對?”

  戚培文看著神情轉為冷峻的他。如果承認自己變了心能讓他死心的話……

  “沒錯,我不想回去是因為我愛上奈德了,所以請你回去吧,以後……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戚培文強忍著心痛不敢與他對祝。要對曾是最愛的情人講出這麽決絕的話,他是多麽的不忍也不願,但現實的情況卻又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

  嚴清光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想到最愛的情人就要離他而去,投入另一個舅人的懷把,一種不甘、忿怒的情緒油然而生。

  突然間,他起身踏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將戚培文撲倒在床上。“你是我的,任何人也休想得到你。”

  話落用力地扯住他的發,狂烈地吻著他的唇。

  戚培文粹不及防地被他壓倒在床上,嚴清光的手勁不小,扯得他頭皮疼痛不己'想出聲阻止他又己吻上自己的唇,而那粗暴狂烈的吻幾乎讓他透不過氣來。

  一會,嚴清光擡起頭,雙眸射出如野獸般的神芒,沈著聲音問:“你和那個美國佬上幾次床了?”

  “沒有,我和他還沒有那種關系。”戚培文痛得幾乎掉下淚來,忍不住出聲求道:“清光,放手好嗎?我的頭皮好痛。”

  嚴清光聞言微感心疼地松手,改按住他的手臂,面露一抹奇異的笑容。“你說沒有我不信,他們不都是很好色的嗎?怎麽可能會和你保持純友誼的關系,你休想騙我,是嫌我技巧不及他好,是不是?”

  “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和他真的沒什麽。”戚培文掙紮著想擺脫他的鉗制,無奈愈是掙紮,嚴清光的手勁力道也跟著愈大。

  “別白費力氣了,雖然你也是男人,可是力量卻是不及我。”嚴清光奇異的笑容里隱泛著一絲邪惡。

  戚培文當然猜得出他想做什麽,早在他突然把自己撲倒時,就預知他下一步的可能行動,但仍忍不住地問:“你想做什麽?”

  “你說我想做什呢?”嚴潛光靠上去,讓兩張臉的距離近到幾乎可感覺到彼此呼出的氣息。“我想要你。”語畢眸中的邪光大盛。“你知道嗎?我在臺灣和那個女人親熱時,每每都將她想像成你,因為你對我而言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而如今你卻要棄我而去,你教我如何能忍受!”

  嚴清光說完即低頭吻上戚培文的唇,片刻更順勢瘋狂地吻至他的喉、他的耳、頸項,接著滑向鎖骨,而雙手,一手按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則開始解開他襯衫的鈕扣。

  戚培文一只手臂被他按住動彈不得,另一只手則試圖想推開他。“清光,你冷靜點,我現在不想做這件事。”

  嚴清光對他的話恍若罔聞,一心只想用暴力占有他。

  “清光,不要這樣,你聽我說。”戚培文只是想將他推離。

  嚴清光不但不理會,更是動手去扯他的皮帶。

  戚培文眼見勸阻無效,只好使盡全身力氣,用沒有受鉗制的右手朝他的臉部揮出一拳。

  嚴清光料想不到他會對自己出手,左頰毫無預警地挨了一拳,這記痛擊使他從床緣跌至地上。

  戚培文霎時猙脫他的鉗制。發現他被自己擊倒在地時,本能的反應就是上前想扶起他:“對不起,因為你……”

  豈料,嚴清光爬起不等他走近,猛然轉身一揮,也擊向戚培文的左頰。

  戚培文根本想不到他會反擊,挨了他一記重掌後,身體不由自主地撲倒在地,額頭撞上了桌角,霎時一股溫暖的液體由額角滑下臉頰。

  戚培文只感覺額頭傳來一陣痛徹心靡的痛楚,本能地擡手按住額角,而口中也有股鹹腥的味道擴散開來。

  嚴清光此時已喪失了理智,見他跪倒在地,立刻撲了上去就想繼續以暴力占有他。

  正當此時,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奈德在門口看見房里的情形,立刻丟下手中的東西,一箭步沖上來拉開嚴清光,毫不客氣地賞他一記鐵掌。

  “培文,你沒事吧?”奈德焦急地問,並扳過他身子,當他看見戚培文滿頭鮮血時,更是氣憤填膺地問:“他弄的?

  可惡。”

  奈德說完,想上前對倒地不起的嚴清光再揍幾拳。

  戚培文連忙拉住他。“奈德,不要打了。”

  奈德只好強忍怒氣,對著正掙紮爬起的嚴清光重聲警告:“下次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會用槍斃掉你的腦袋,聽見沒有!”話落急忙找來一條幹凈的毛巾,幫戚培文按在額頭傷口處止血。“用力按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戚培文依言用力按住,正想從地上站起之際,奈德卻已一把抱起他匆匆地往外走。

  而挨了奈德拳頭倒地的嚴清光,良久才爬起,只覺得忿恨難平。為什麽他不乖乖地聽從自己的安排當個隱形情人?為什麽他要移情別戀愛上個美國佬?為什麽他要棄自己而去?為什麽?

  嚴清光愈想愈是氣憤,忍不住就想找東西發泄內心的忿怒。

   

         ★        ★        ★

   

  醫院

  奈德在診療室外來回地走動著,心里不解為什麽處理個小傷口需要那麽久的時間。

  一會,史普林老醫生走了出來,奈德急忙上前問:“怎麽祥了?”

  “史密斯醫生正在縫合傷口,再等一會就好了。”史普林邊填寫病歷邊回答。

  “為什麽現在才開始縫合傷口?剛才那麽久的時間都在做什麽?”奈德因心急愛人的傷勢,忍不住口氣也就沖了起來。

  吏普林只是微笑拍拍他的肩頭:“我知到你心急也心疼,但是頭部受傷重要的是頭顱內可能受到的傷害,所以我才先安排他做各項檢查,確定沒有其它的傷害後才開始縫合傷口。”

  奈德這才明白拖了這麽久的時間是為了更周延的治療,遂歉然地說:“對不起,我太口不擇言了。”

  “你的反應是正常的。”史普林話落,突然神情轉為嚴肅,正色地問:“是你動的手?”

  “額頭上的傷嗎?”奈德搖搖頭。“不是我。”

  史普林直視著他。“額頭上的傷是間接造成的。”

  奈德一驚,急聲問:“你是說他身上還有其它的傷口?

  在哪里?”

  史普林沒有直接言明:“等會你看了就知道。”話落朝內看了一眼。“應該已經縫合完畢了。”

  兩人進入時,護士己在收擡縫含用具,史密斯醫生則對戚培文叮嚀註意事項:“我用羊腸線幫你縫合,不須拆線,會於兩到四周自行吸收、脫落,我會開消炎藥膏給你塗抹,五天後可以開始洗頭。”

  “謝謝。”戚培文向醫生道過謝,瞥見奈德進來,下意識地垂首註視地面。

  奈德和史密斯醫生打過招呼稍作詢問,忙過來關切地間:“你感覺怎樣了?”

  “已經沒事了。”

  奈德見他一直低著頭,也就蹲下身微仰瞧看他,待他看見他左頰上的瘀痕時,當場呆了一呆:“你的臉?”

  戚培文本能地別過臉,不讓他瞧見那瘀痕:“我沒事。”

  “是他動的手?”奈德擡手輕輕地托起他下巴,仔細端詳片刻,那看來頗為嚴重的瘀痕,讓他既心疼又忿怒:“我當時真該多賞他掌的,該死的混蛋。”

  “他不是故意的,先動手的是我。”戚培文低聲說。

  “不,我相信你不會隨便就動手。”奈德直視著他追問:

  “到底他對你做了什麽事?”

  戚培文只是著著他。“不要再問了,好嗎?”

  奈德見他瞧中有著深深的祈求,雖然欲知嚴清光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事,但也不忍心為難他,只好暗嘆一口氣,柔聲說:“那我們就回去了。”

  “奈德,謝謝你。”這是戚培文此時所能對他說的話。

  對於這個喜優不形於色的愛人,奈德也只能以更呵護、溫柔的心去待他。

   

         ★        ★        ★

   

  兩人回到戚培文的住宅,進入房間只能用'震驚'兩字形容。小書櫃倒在地上,櫃子里的所有書籍散落滿地,書桌也被弄得亂七八糟,桌上所有物品全部被掃落池面,就連一旁電腦和傳真機也無法幸免。

  奈德搖頭感嘆著。“你們臺灣人都是這麽暴力的嗎?”

  語華上前先扶正書櫃,然後開始撿拾書本。

  戚培文木然地走至電腦桌前,看著被砸毀的電腦和傳真機。這等於讓他數月來的辛苦工作所得付諸流水,突然間腦中一陣昏眩,不由得跟前一黑,於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奈德雖在收拾東西但雙眼卻註意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身形一陣搖晃,立刻丟下手中的東西,一箭步上前扶住癱軟欲倒地的他。“你沒事吧?”

  戚培文倚在他身上,甩甩頭讓意識回複。“我沒事,謝謝。”

  奈德看了被毀的電腦和傳真機一眼,心里有了盤算。

  扶著他在床邊坐下,他柔聲說:“你頭部受傷先在這休息,東西我來幫你收拾。”

  戚培文只能點頭,剛才那一瞬間,全身的力氣幾乎消失殆盡,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奈德愛憐地看他一眼,轉身撿拾滿地的東西。

  戚培文只是滿心愧疚地看著奈德動作利落地幫他把東西歸位。上次孫秀玲亂翻一通後,也是他幫忙收拾的。

  當他收回視線投註一旁時,卻赫然發現置於床頭櫃上的一壺冷開水已被打翻。他伸手摸摸那被弄濕了一大片的棉被,只覺得胸口好悶、好難受,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一會時間,奈德已將大部分的東西部歸位了,當他看見墑角那臺被摔爛的手提CD,不覺心里有氣。

  他轉頭見戚培文只是呆呆地註視著被子,微感奇怪地問:“怎麽了?”

  戚培文只是神槽木然地答:“我只有這條棉披而己,我今晚怎麽辦?”

  奈德聞言上前看一眼,思忖片刻柔聲安慰:“別擔心,我家里有烘幹機,我幫你帶回去烘幹,今晚你先和我回家住一晚,好不好?”

  戚培文只是木然地點頭。

  奈德見他點頭,過去把其余的物品收好,然後過來扶起神情有點呆滯、恍惚的他。“來,先到我的車上,等會再來拿棉被。”

  戚培文只是任他扶著往外走。

  約莫半個鐘頭,奈德帶著戚培文回到他位於高級住宅社區的豪宅,入內後直接進入他的臥房。

  奈德從衣櫃里取出一套幹凈的睡衣給他。“睡衣可能有點大,你換了衣服就先睡覺,客房在對面,我去拿棉被進來供幹。”

  戚培文只是茫然地點頭,依他的吩咐開始動手解鈕扣,準備換睡衣。換上睡衣後,他木然地朝床邊走去,拉上被子合眼入眠。

  當奈德回到房間時,赫然發現戚培文正睡在他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他呆站在門邊暗自思忖,他是因為太累了所以倒頭就睡?還是因為怕寂寞想和自己共眠?

  奈德慢慢地走至床邊,看著他沈靜的睡容,伸指輕觸他的眉、如扇般的黑睫毛、豐潤柔軟的唇、光滑的下巴,最後心中竟有一絲邪念漸生,雙手不由自主地慢慢拉下被子,接著像著魔似的開始動手解開他的衣扣。隨著衣扣的逐一解開,那光清而健美胸膛映入他褐色的眸中。

  當他正欲解開第三顆扣子時,突然一絲理智湧現,使他頓時醒悟此刻的行為是不折不扣的趁人之危,慌得他連忙扣上衣扣,迅速地拉上被子,低下頭微喘氣地祈禱著:上帝啊,原諒我。

  奈德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欲念,現在他必須藉著冷水浴澆熄那無名的欲火。

  一會,奈德由浴室出來回到房間,仍不由自主地走到床邊看著沈睡中的戚培文。他打算今晚到客房睡一晚,免得待會又對他產生邪念。

  當奈德走至門口時,一個意念使他停下腳步,暗忖:我只要不再對他心生邪念,和他共枕一晚應該還不至於罪不可赦吧。於是他又轉身走回床邊,輕輕拉開被子睡到他身邊。

  聽著戚培文輕細又規律的呼吸聲,他情不自禁輕手將他擁進懷中。而此時心里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仿佛曾經一分為二的靈魂於此時重逢融合般。

  近距離仔細端詳他俊秀的容顫是那麽地奠麗動人,待看見額頭上傷口卻是心疼不己,不禁輕聲自語著:“別怕,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我絕不容許有人再這麽傷害你。”

  翌日清晨,奈德由一場甜蜜的夢境中醒來時,發現戚培文早已醒了,只是睜著雙眼直視前方,不言不語。

  奈德見狀就問:“你在想什麽?”

  “你知道嗎,當他老婆找上門的時候,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怕她會去告我,更拍她找上我不知情的家人。

  她還說我是變態,心理不正常,也許我真的是變態,心理不正常吧。當他選擇了正常的婚姻時,我就決心要成全他,他為什麽不能為自己的叠擇好好地負責,而讓它變成現在一團糟的狀況?如果說異性戀的愛情是裹著糖衣的毒藥,但至少它的糖衣還是甜的,但同性戀的愛情卻是連外面的糖衣都是苦的。”他悠悠嘆了口氣,又說:“奈德,我們也結束好不好?我不想再擁抱愛情了,愛情這條路我再也走不下去了,好苦、好累,讓我們也結束吧,好不好?”

  沒有流淚,沒有痛苦的表情,聲調和緩而平靜,但這些話聽進奈德的耳中,卻是字字句句都令人為之鼻酸、心痛。

  奈德知道愛人此刻正處於情緒崩潰的邊緣,壓抑多日的焦慮、仿徨也瀕臨爆發,舊情人以及他妻子的所作所為不但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更動搖了他對愛情的信念和執著。

  奈德心里雖然恨透了嚴清光以“愛”為名,將他傷害得如此深,以至於他想提早結束這段和自己才剛起步不久的愛情,但他也知遵目前不是向他解釋並保證自己決不會如此待他的好時機。

  奈德輕輕地扳過他身子,將他擁進懷里,柔聲安慰:

  “我知道你累了,再睡一會好不好,醒來之後就會覺得好多了。”

  戚培文沒有答話只是依言閉上雙眼,讓自己的意識再度沈入黑暗中,期待再度醒來時可以見到一絲光明。

  下午,奈德送戚培文回他的住處時,電腦公司的服務員已在門外等候多時。

  奈德要戚培文讓他們進去換修電腦和傳真機。

  戚培文看著那組全新的電腦和傳真機,轉首問:“奈德,這個是……”

  “是我安排的。”

  “可是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還你,我……”

  “別急。”柰德溫柔地微笑要他寬心。“等你有錢再慢慢還,要不,幫我工作從薪資中扣除,好不好?”雖然他打定主意要將電腦和傳真機無條件的送他,但也明白他不會收這麽貴重的禮物,所以就口頭上順從他的意思。

  “謝謝。”戚培文無限感激地說。

   

         ★        ★        ★

   

  傑森上完兩堂課後,正想離開研究室到,廳吃午餐,途中經過某一研究室時棗

  “傑森,等一下。”

  研究室里走出一個褐黑發色、年約四十余歲的女子棗蘿拉·偉格那。

  對於這個眾所皆知的人權主義倡導者,傑森有點心懼地問:“蘿拉小姐,有事嗎?”

  蘿拉看著他表情嚴肅地說:“你回去轉話給奈德,告訴他,不要以為他是本國的人民就可以胡作非為,我決不會因為受害者是來自他國的留學生就視而不見、坦護惡徒,你聽見沒有,你也一樣。”

  “是、是,我聽見了,我一定會轉告奈德的。”傑森雖然不清楚好友究竟做了什麽,但蘿拉小姐這麽疾言厲色,事情應該挺嚴重的。

  蘿拉這才轉身回她的研究室,但臨進門前仍不忘回頭再叮嚀。“你一定要轉告他。”

  “是,我不會忘記的。”

  傑森繼續前行,心里不禁犯嘀咕,此時迎面走來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子。

  潔西卡·科賀看見他立刻上前,一臉嚴肅的表情。“傑森,你回去轉告柰德……”

  又是這句話!柰德到底是做了什麽事,竟讓這位致力兩性平等、鉆研婚姻暴力的專家也有話要轉達?

  “雖然他的愛人也是個男人,但井不表示他可以隨便使用暴力;和他相較之下,他的愛人是個相對的弱者,以強欺弱就是不對的行為,知道嗎?”

  “是,我知道,我一定會將你的話轉達給他。”傑森垂著頭低聲地受教,仿佛犯錯的人就是他一樣。

  待潔西卡離開後,傑森才繼續往餐廳的方向前進,剛才潔西卡的話擬乎己點明了事件的主角就是戚培文。奇怪,這一對戀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當傑森進入餐廳時,因為用餐的尖鋒時間己過,餐廳只剩下十余個人在用餐,而坐在角落的那個人正是戚培文。

  傑森端著午餐就往角落走去,在他對面坐下,笑問;

  “你也剛來吃午餐啊。”

  戚培文聽見那熟悉的嗓音,本能地擡起頭看他一眼。

  傑森乍見他額頭上的傷處,不禁驚聲問:“你的額頭?”

  戚培文迅速地低下頭去,閃避他的追問:“沒什麽,只是不小心撞到桌角而已。”

  他擡起頭的那瞬間,傑森似乎瞥見他左頰上有片瘀痕,於是偏頭將它看個清楚,也於此刻明白蘿拉和浩西卡為何要他轉話給奈德了。

  傑森暗嘆一口氣:“額頭上的傷也許是真的撞上了桌角,但臉上的傷痕是騙不了人的,是奈德動的手?”

  戚培文搖搖頭。“不是他。”

  傑森露出杯疑的眼神再問:“真的嗎?你可別袒護他而使自己受傷害。”

  戚培文擡起頭微微一笑。“真的不是他。”

  傑森還是無法釋疑,表情認真地直視著他。“潔西卡說得對,和他相較之下你是相對的弱者,他是相對的強者,不能因為你也是個男人,就刻意忽視你可能受到的暴力陰影。”接著,傑森的神情轉為嚴肅:“如果他真的對你施暴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我絕對不允許他杖勢欺負你。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老師,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戚培文滿心感激地看著他。“謝謝。”

   

         ★        ★        ★

   

  “餵,柰德,到底是不是你對培文動手施暴了?”傑森毫不客氣地質問好友。

  正在吞雲吐霧的柰德,緩緩地吐出一口白姻,反問:

  “你認為呢?”

  傑森睨著他。“因為你們的戀情是眾人皆知的事,發生了這洋的事,你的嫌疑當然最大。”

  “我當然也動手了。”

  “你……”傑森聞言正想開罵之際。

  奈德看著他說:“我是對那個對培文動手的人動手。”

  他話落片刻,傑森才弄懂他的話意。“你一定得如此拐彎抹角說明你才是替培文解圍的人不可嗎?”

  奈德笑笑按熄手中的香煙。“考驗你的腦筋靈不靈光呀。”語畢問:“你不是認識好幾個神職人員嗎?”

  傑森點點頭。“是認識啊,你問這個要做什麽?”

  “結婚。”奈德以一種罕見的認真表情說:“我要和培文舉行婚禮。”

  這話讓傑森楞了好一會才問:“為什麽這麽突然?”

  “因為我擔心培文的安危,怕他再次受到那個人的傷害。”語畢,奈德突然現出焦慮不安的神情:“我更怕他會將培文帶回臺灣去。”

  傑森頓感疑惑不解,不禁好奇地問:“那個人是誰?”

  奈德閉上眼答:“培文在臺灣的舊情人,他特地從臺灣來找培文。”

  傑森可以明了他為什麽急著想和戚培文結婚了,思忖片刻又問:“結了婚之後你可以提供培文什麽樣的保護?”

  “因為不知道那個人如果再去找培文的話,會對他做出什麽事,所以他一個人住相當不安全。結婚後他理所當然就住我家,我甚至還可以雇用保鏢二十四小時暗中保護他,另外我可以提供他一切的生活所需,他不須再為生活和課業兩頭忙了。”奈德看著他說。

  傑森點點頭,思忖好一會。“好,這件事我來幫你處理,我知道有位神父根樂意幫同性戀情侶主持婚禮,如果培文答應了你的求婚,馬上逼知我,我立刻幫你們安排好一切,至於舉行婚禮的教堂……”

  “一般教堂就可以了。培文不是個註重排場的人,重要的是我對他的心,這應該才是他想要的。”奈德十分有信心地說。

  “我想也是。”

  這時,傑森突然想起一件事。“可別忘了準備戒指,什麽都可以節省,這個東西可不能省。”

  奈德對他露出得意的笑容。這還用你提醒嗎?

   

         ★        ★        ★

   

  “結婚?”

  坐在書桌前寫報告的戚培文乍聽這活,本能地回頭看了奈德一眼,很快地又轉回頭,只覺得心臟好痛。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痛楚,以微帶笑意的口氣說:“真的啊,恭喜你了。”

  雖然如此,一旁的奈德還是聽得出他聲音有異,起身上前由背後抱住他,輕問:“有沒有什話要對我說?”

  戚培文無聲地深吸一口氣,盡量壓抑心痛的感覺。

  “以後不要……”

  “以後不要再來找你了,是不是?”奈德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些許的疆硬。

  “是啊,我不想再次發生那種事了,到時候我也許會……我會親手了結我自己。”戚培文斬釘戴鐵地說。一次嚴清光的事己讓他心力交瘁,再來一次的話他恐怕會不由自主想以死來尋求解脫。

  這番話讓奈德楞住也嚇壞了,慌不叠地轉過椅子,張臂將他緊緊地擁在懷里。

  “別說這種話!對不起,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己,我的結婚對象其實就是你。”話落松開手臂,凝眸認真地問:

  “培文,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戚培文已被這突然的轉變驚呆了,楞了好半晌才問:

  “你這個才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這是真的。”奈德說完單膝脆地,仰眸深情地註視著他。“培文,你願意和我一起走迸禮堂嗎?

  戚培文仍不敢置信,只是扯開嘴角笑了笑。“你是神誌不清?還是尋我開心?”

  奈德搖頭。“都不是,我是認真且真心地向你求婚。

  婚禮的一切都準備就緒,現在就等你點頭同意。”

  原來嚴清光說的都是事實,奈德真的願意給他婚禮;

  只是這麽夢寐難求,甚至終其一生都不可得的東西,現在競出現得如此突然,總令他有點不知所措。

  “我……”

  奈德見他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不覺急聲問:“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誠意?”

  “不是……我……”戚培文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這種心情。

  奈德見狀更加焦急,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難道你還愛著他,所以不願意答應我的求婚?”話說完他就後悔了,他不該在培文面前提起嚴清光的事。“對不起,我……”

  哪知,他話還未說完,戚培文立刻點頭答應:“我答應你的求婚。”

  “真的嗎?”奈德又諒又喜。

  戚培文用力點個頭。“真的。”

  “太好了。”奈德立刻站起來,低頭給他一個熱烈又深情的吻。“培文,我愛你。”吻畢,立刻拉起他就欲往外走。

  “要去哪里?”戚培文心想他該不會現在就要馬上舉行婚禮吧。

  奈德喜滋滋地說:“我現在帶你去買禮服。”

  “禮……禮服?”

  這句話比剛才的求婚帶給戚培文更大的震撼,嚇得他雙腳猶如生根般不想動也動不了。“我……我……我不要穿新娘禮服。”

  前行的奈德反而被他的話給嚇了一大跳,驚聲問:“你想穿新娘禮服?”

  “不……不……”戚培文只是猛搖頭。“如果要穿新娘禮服,我不要結婚。”

  奈德聽說他想反悔也楞住了,好一會才明白他誤會了,只是笑著說:“你會錯意了,我說的禮服是白色西裝,不是女孩穿的白紗禮服,你要是真敢穿白紗我才服了你呢。”

  語畢更是輕笑出聲。

  戚培文一張俊臉迅速脹紅。“我要是敢穿那個,我一定也會佩服我自己的。語畢低聲咕噥一句:“我又不是女人。”

  奈德聽了更是哈哈大笑,舒臂輕擁他往外走。“你要真是個女人的話,我也不見得想和你結婚,因為我愛男人。”

   

         ★        ★        ★

   

  紐約市某一頗具知名度的模特兒經紀公司,公司里除內部的行政人員,以及前來接洽模特兒演出的客戶外,來往走動的男女全是身材狡好、貌美、英挺的模特兒。

  黛娜·斯特林註視著己排定的演出節目表,思忖片刻轉身走向經紀人珊蒂·朱克思。“朱克思小姐,星期天的表演可不可以錯開,或是找別人代替?”

  珊蒂停止與另一位模特兒的交談,轉首問:“你有事嗎?”

  黛娜笑答:“因為我想去參加我哥哥朋友的婚禮。”

  “很重要嗎?”珊蒂問。

  黛娜看著她有點遲疑地說:“認真說起來也許並不重要,我和我哥哥的朋友也只是從識而已井無深交,可是因為他們是一對同性戀情侶要舉行婚禮,所以我想能多一個人去參如婚禮,就能給他們多一點的祝福。”話落露出一抹可愛微帶靦腆的笑容。

  珊蒂看著她那純真的笑容,明了她有顆天使般的善良心懷,想給居於弱勢的同性戀者更多的祝福,遂點頭。“我問問喬西,看她願不願意和你交換,應該沒問題才對。”

  “謝謝朱克思小姐。”黛娜高興得向她直道謝。

  一會,持珊蒂離開亦公室,剛才在一旁聆聽兩人對話的兩位模特兒也靠了上來。

  一位黑人模特兒珍妮絲問:“你真的要去參加這樣的婚禮啊?”

  黛娜滿面笑容地直點頭。“對啊,我好期待可以給他們我最真誠深切的祝福。”

  另一位具印地安血統的模特兒席拉,看著她純真無邪的笑容,忍不住也問:“婚禮要在教堂舉行,由神父主持嗎?”

  “當然。”

  珍妮絲又問:“可是有很多神職人員不是都覺得同性戀不正常嗎?

  “才沒有這回事呢。”黛娜急急地反駁:“上帝說她愛世人,對不對?”

  兩人點點頭。

  “世上有男人、有女人,有大人、有小孩,上帝是個男人吧,所以男人愛男人也沒什麽不對啊,是不是?”

  她這番有點似是而非,又有點強辭奪理的話,倒也聽得兩人無話可反駁。

  “如果有一天世界上變成了男人愛男人,女人愛女人才叫正常的話,那麽男人愛女人就變得不正常了,對不對?”黛娜問。

  兩人聞言想了想,不約而同點點頭。

  黛娜更是對兩人大肆洗腦地說:“所以這種正不正常根本就是人為的劃限,是多數人假藉正常論來欺壓少數人的錯誤論調,因此不青是男人愛女人,女人愛女人,還是男人愛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們相爰的事實,只要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就應該給予祝福,是不是?”

  珍妮絲和席拉互視一眼,頗為認同地點點頭。

  黛娜見兩人已同意她的觀點,忍不住就多話了起來。

  “我哥哥朋友的愛人是個東方男孩,聽說他長得很可愛、很迷人,都已經快三十歲了看起來還像十六、七歲的美少年呢。”

  “真的嗎?”席拉聽到美少年眸光突然一亮。

  珍妮絲也十分感興趣地問:“那他都是怎麽保養的?”

  在這邊快三十歲的男人都有點老了。

  黛娜聳聳肩。“我也不確定啊,只是聽我哥哥這麽描述而己,反正星期天我就可以看見了,回來再告訴你們好了。”

  珍妮絲和席拉互視一眼,心里正轉著同樣的念頭。

  席拉說:“反正我們星期天也沒安排工作,我和珍妮絲也一起去給他們祝福,好不好?”

  “好啊。”黛娜很高興地把時間和地點告訴兩人。

  一旁,站在演出表前的愛倫,從一開始就註意著黛娜的談話,當她聽到柰德以及他的東方情人時,耳朵更是高高豎起,凝神靜聽。

  萬萬沒想到柰德真的要和那個東方人舉行婚禮,雖然最近想盡力、法要和奈德重續前緣、再燃愛火,無奈奈德總是推辭她的邀約,似乎將全部的心力全放在他的東方惰人身上,真是氣煞她也。

  雖然奈德在名人如過汪之鯽的紐約市並不顯目,但他英俊又有錢卻是不爭的事實。她好久以前就夢想著能成為他那棟豪宅的女主人,從此享受著奢華的生活。

  而如今這個美夢就要被一個來自東方的男人給敲碎了,進而取代她擁有一切,實在太可恨了,她一定要破壞婚禮,獲得地想要的一切。

   

         ★        ★        ★

   

  星期天,郊外一座吉樸而典雅的教堂正要舉行一場婚禮,與一般婚禮不同的是,兩位新人都是男性。

  傑森將一束鮮花交到顯得有些怯場的戚培文手上,一身白色的西裝更襯托出他的清靈俊秀,傑森忍不住贊道:

  “你今天看起來很迷人。”

  戚培文聞言,雙頰浮現兩朵緋雲,低聲說:“謝謝。”

  傑森見他露出羞態,更是半開玩笑地說:“不錯,真的很迷人,一定可以把奈德迷得暈頭轉向。”

  “不要對他胡說八道。”奈德過來低斥好友一句,待見愛人低著頭,雙頰微現緋紅,羞怯靦腆的迷人模樣,一時間真的看呆了,不自覺地輕喃自語著:“你今天真是迷人。”

  “看吧,還說我胡說八道。”傑森在好友肩上重拍一下,轉身朝神父走去。

  “奈德……”戚培文低聲喚他一句,然後將視線投向一旁數十個準備觀禮的男女老少身上。

  “怎麽了?”奈德見他神情有異,也把視線投向群眾,難道頭號大情敵嚴清光也出現了。“到底怎麽了?”

  戚培文遲疑了片刻才說:“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來?”

  奈德見他眼中有著驚疑的神芒,遂微獎解釋著:“大家都是誠心誠意地來祝福我們。看,那對穿藍色衣服的女子,她們是上個月在這里由懷思曼神父為她們主持婚禮。”

  話落指著較遠處的一對男子。“馬克和艾利斯他們是去年舉行婚禮的,另外那位黑衣金發的美女是傑森的妹妹黛娜,旁邊是她的朋友,所以你不用害怕。”

  經由奈德的介紹,戚培文這才不再感到諒懼。

  奈德當然明白愛人突然耍在公共場含公開自己的同誌身分,顯得有些遲疑和畏懼,舒臂將他擁近身邊。“本來應該將你介紹給我老媽的,可是她和朋友到加拿大旅行,要下個月才回來。我保證她回來見到你,一定會喜歡你的。”

  “那……那她知道我們的事嗎?”戚培文有點擔心地問。

  奈德笑答:“她是不知道我們的事,不過她老早就知道我喜歡男人的事。”

  戚培文聞言卻更擔心:“她會反對嗎?”

  “不會。”奈德低頭在他唇上印個吻,笑說:“她打從知道我喜歡男人的那一天起,就做好我可能會和男人結婚的心理準備。”

  戚培文聽了立刻放心了不少。

  此時,傑森在前方向兩人招手。“兩位,要開始了。”

  柰德遂擁著戚培文走到懷思曼神父面前,準備立下終生相愛的誓言。

  懷思曼神父是個年方四十的神父,他堅信人類不分族群、人種一律平等,並確信只要是真心相愛,無論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都應該得到神的祝福。

  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下,懷思曼神父開始朗誦誓約詞:

  “不要讓他受到傷害,用溫柔去包圍他絕對不離開他的身邊,用生命守護他……”

  “慢著!他們兩個不能結婚,因為奈德要為我肚子里的小孩負責。”

  愛倫突然出現在教堂里,並高聲阻止婚禮的進行。

  這些話像枚炸彈爆開來,讓教堂禮的眾人都十分諒訝,其中又以奈德和傑森最為震諒。

  戚培文轉身看見是愛倫,本能地轉眸著了奈德一眼。

  在這一眼中,奈德著見了他眸中有著深深的無奈,慌得他急忙解釋:“培文,別聽她胡說,我……”

  愛倫以優雅仿如在走臺步般的步伐朝兩人走來。“我和奈德交往的事眾人皆知,而如今我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孩子的爸爸當然就是你棗奈德·費爾班克。”

  霎時所有的人全將目光集中在奈德身上,而同在模特兒經紀公司的黛娜、珍妮絲和席拉卻竊竊私語了起來。

  在這個重要時刻,這個女人竟然跑來搗蛋,氣得柰德握起拳頭反問:“你的男人又不只我一個,我最後一次和你上床都已經是三個月以前的事,你一個多月的身孕怎麽可能是我的種!”

  愛倫心頭微驚地瞟了左古一眼,心虛地反駁說:“這種事你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呢,分明想推諉責任。”

  “為什麽我會記得那麽清楚?那是因為我自從和培文交往以來就沒有和任何一人上過床了。”奈德更是加強語氣地說廣再者,每次我都全程使用保險套,為了更保險起見我還用雙層,任何人想懷我的孩子門都沒有;況且這麽做的最主要理由是為了保護自己、疼愛對方。”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幾聲輕呼,更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了起來。

  愛倫又瞟了左古一眼,暗忖:這個男人怎麽會這麽小心呢?心念一轉又說:“就算你使用雙層又如何?我之前已經拿針劄破了。”

  奈德看著她問:“你劄破的保險套是誰的?”

  “當……當然是給你用的呀。”

  “給我用的?”奈德突然露出個詭異的笑容。“我向來只使用我自己帶的保險套,從不用情人所提供的,而且非到使用時絕不拿出來,不相信你盡管去問我以前的情人。

  至於你劄破而害你懷孕的保險套究竟給準用了,那就該問你自己了。”

  “我……”愛倫被他駁斥得無話可答。

  這時,傑森突然開口說:“愛倫小姐你可真不簡單,懷孕的人竟然可以穿這麽高、這麽細的鞋子。”

  大家這時才發現到愛倫足下那雙三寸細跟的高跟鞋,至此大家終於明白這是一場鬧劇。

  “我……”愛倫此時更難自圓其說了,最後使出耍賴手段。“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奈德的,沒有人能證明他不是,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你……”奈德被她這番話氣得牙癢癢的,卻又拿她莫可奈何。

  傑森此時發現那正要離開教堂的白色身影,連忙提醒柰德:“奈德,不要和她扯了,培文走了。”、奈德這才發現身旁的愛人不知何時已俏然離去,又慌又氣地對愛倫怒吼:“如果你肚子里真有小孩,又是我的小孩,有本事就把他生下來,我願意去做血緣鑒定;如果你只是蓄意來破壞婚禮,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一定告得你身敗名裂、傾家蕩產、一元所有,讓你美艷的青春都在牢里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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