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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小品] 我沒有讀懂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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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16 17:24:33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向俞是我大學的同班同學,絕對的鐵哥們。我保留了他兩張照片,第一張他20歲,剛入學不久,寸頭,劍眉,傲氣十足,有點獨立不群。另一張25歲,畢業後照的,我很欣賞。背景是實兀的大山,他顯得較為含蓄成熟,頭發稍長,神色沈著,眉宇間依然英氣逼人,應該算是他青年時代的典型照。
  向俞在校時的個性從第一張照片可略見端倪,真實的本人似乎比照片還要壯觀一點,總體歸屬為雖不漂亮卻有棱角的魅力男生,才華和口才曾傾倒過許多小女生。他那個隨意斜搭在肩上的破書包里,經常少不了不知哪位芳齡MM偷偷塞進的小情書小手絹或一束小小的野花。記得有一次學校搞辯論大賽,別人一式筆挺的西裝領結,他卻別出心裁,披一件還新潮的風衣,衣襟飄拂、豐姿瀟灑地登臺,許多小女生立馬拼命鼓掌,連我都嫉妒的胃里泛酸水。

  畢業時,我和他同時留校。在八十年代末,畢業分配去向,校方還有相當大的決定權。於是我們便成了許多女生瞄準的獵物。與我們這類人確定戀愛關系,學校應該會盡量考慮把對方也留在省城。癩蛤蟆級別的我都因此而突然熱銷,向俞的遭遇自然更可怕,他那破書包肯定天天滿負荷。我當時的策略是一溜了之,向系主任和未來的頂頭領導直陳緣由,然後溜回老家避風頭。他卻依然那樣雄糾糾地固守在群美的包圍圈里,並做出了誰都沒有料想到選擇。
  直等到畢業生大都離校後我才返回學校,聽到的第一件新聞就是向俞與我班一個叫艾葉的女孩確立了戀愛關系,而且,他沒有讓那女孩留在省城,卻親自把她送上開往邊遠山區一個新建電廠的班車。他不選擇任何人我可以理解,他選擇當時畢業生里最有才華最美貌出眾的女生我也可以理解而且他也完全能做到。他為什麽選擇了艾葉?

  如果不是他這一選擇,說實話,艾葉這個名字和她本人模樣會在我記憶中留下一片空白。她的各方面條件都太普通太普通,不醜,但根本說不上漂亮,沒什麽腰身,也似乎談不上明顯的特長愛好,功課極其一般。僅此而已,好象再難給她找出別的形容詞。我與向俞閑聊,說出自己的疑惑。他表情平淡,多少有點審視地看著我說:你怎麽和別人的目光一樣?你……太不了解艾葉!
  這期間,艾葉有時探親返鄉路過省城,來校時,我偶爾過去當當燈泡。有時向俞不在,我還幫著接送一下。與艾葉的這幾次接觸,我存了心眼,時髦點講就是認真進行了觀察。或許是心理作用,非要無中生有為向俞找點辨詞,或許確實如此,我漸漸感覺出艾葉那雙眼睛與其他同齡女子的巨大不同。粗看,這雙眼睛與她整體一致,很普通。但交談時間稍長,我就感覺出這雙眼睛里包涵了許多內容:它不羞怯,不回避,不故作媚態,非常坦然,非常沈著,非常有主見。盯著人的眼神從不躲閃,從不輕易否定或贊許。這樣的女孩子我確實有點把握不準了。我與向俞談及我的觀感,他不反駁也不認可,只淡然一笑,給我留下懸念。

  與艾葉一同分去那個廠的還有五六名女生,初去的幾個月她們同住一宿舍。據說艾葉在這段日子很吃了另幾名女生的苦頭。她們自認為無論誰都強出艾葉十倍百倍,然而艾葉卻奪去了她們的偶象,女生的嫉妒和惡作劇有時也相當可怕。含沙射影的攻擊譏諷是家常便飯,時不時艾葉的床鋪上會被潑上臟水,碗里會倒進垃圾,剛洗凈晾出的衣服會被扔到地下,如此等等。艾葉很平靜地承受了這一切,直到那幾個女生自生倦意或良心發現為止。

  有近一年半的時光,她與他就這樣平靜地各自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只在艾葉匆匆路過省城時到校短暫相會。本來,故事本應平靜地發展到倆人組建家庭,但新情節卻突然出現了。就在向俞25歲照了那張大山秋色照片的幾個月後,他突然生病。最初,是我送他住院的。說實話,我並沒有把問題想得太糟,還依然如常地調侃他,教唆他在醫院誘惑一兩個純情小護士作自己貼身丫環。
  診斷書很快出來了,那病名不太猙獰,但有點陌生:進行性系統性硬皮病,聽起來象什麽皮膚病。幾天之後,我才感到事態的嚴重性,學校把他的老父親從千里之外接來。再到醫院,向俞的神色已一片黯然。我這才從校醫的嘴里搞清,這是種目前尚無很好療法的疑難病,而朋友所患類型,又恰是預後極差的內臟型。我立即想到應把艾葉召來,但向俞堅決反對,他拉住我的手說,不到時候,不到時候,讓我先想一想……其實,那時他已對自己今後的生活迅速作了決定。
  向俞撤得很突然,除在醫院幫他辦理相關手續的校醫外,可以說與誰都沒有招呼。當他與老父親乘車離開省城幾個小時後,校醫才把幾封信交給我。在給我的信里,向俞說明了自己不在省城醫院作保守治療的理由,他決定賭一把,回鄉下找野郎中吃草藥試試,或可殺出一條生路。他又托付了我幾件事:把相關信件分發給某某領導,自然是解釋、請假之類。另外就是給艾葉的一封信。他告我,此信發不發由我定,但最好是先由我扣壓一段,讓艾葉慢慢知道,並請我收好艾葉的來信,幫他接待艾葉來訪等等。看得出,他考慮得很周密,尤其是對艾葉的措施,我預感到他已作出了最壞的打算。

  給艾葉的信我沒有扣壓,倒不是怕承擔惡名,而是這時我對艾葉已有了幾分尊重和憐憫。我覺得她應該及早知道朋友的情況,這涉及到她自己的前途命運。艾葉幾乎是旋風般地刮來了,當我把踉踉蹌蹌的她讓進宿舍後,亂發蓬松下,那雙明顯紅腫了的讓我費猜的眼睛直盯住我,半天沒有發問。我有點為難,想把所知曉的病情完全告她,好讓她理解朋友無奈的做法,可又擔心把病情說得太重,讓她承擔太大的心靈壓力。沈默良久,我還是繞開病情,只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去看他?那雙眼里有了淚光,但只是朦朧一閃,稍現即逝。她輕輕答道:你……太不了解向俞!這句話讓我心中微微一震,隨即想起向俞當初回答我的那句話。哦!
  艾葉如來時一樣匆匆返廠,她沒有去看他,以後也沒有。臨行前,艾葉也托付了我一件事情,她留下一千多元錢,在當時,那肯定是她的全部積蓄。她讓我想方設法不露痕跡地把這些錢捎給他。這事我後來辦得很策略,我常要把向俞寄來的藥費發票在校財務處換成現金,多塞進十元八元,他未必會發覺。

  再見向俞,是三年後暮春時節一個陰沈的下午。在我宿舍門前,他已站在我的對面,但如果不是他先開口,我實在不敢想象,這就是當年那個風流倜儻迷倒一大片小女生的才子?那張曾經白凈光澤昂揚的臉龐變得黧黑粗糙瘦削,滿頭剛硬烏黑的頭發變得稀疏泛白,更讓我吃驚的是,在已經很暖和的季節,他卻緊裹了一件臟兮兮的舊大衣,他太虛弱了。我明白他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付出了多大的慘痛代價。
  此次返校,他主要是來辦病休手續的,另外還處理了一些同事間的小小債務往來。顯然他已做好一去不返的準備。時間太緊,只在臨走那天早上,倆人抵膝而坐,才談及艾葉。我把艾葉那天來校的談話詳述一遍,也提及了那筆小小款項。向俞感嘆一聲:知我者艾葉也!隨即語調哽咽:我能給她的,只有那個還算完滿的形象。

  再見艾葉,又是三年之後,她已成了那個大廠的設備供應處處長,據說那是個很實惠也有實權的敏感部門。艾葉已發福,更看不出腰身,穿一件極高檔時髦的皮衣,使她顯得有點俗氣。她在我辦公室的沙發上穩穩落座,仰頭盯住了我。我想起上次見面的情形,不願再讓歷史重演,便用近乎戲謔的輕松口吻先行發言,別研究我的臉,沒有答案。她無表情,不說就是答案。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知道我不會說出向俞的近況。我故意一笑:你畢竟很不錯了,那一頁早該存檔。她依然盯著我:存檔和不存在能劃等號嗎?我耳邊似乎又響起若幹年前向俞說的那句話,是哦,我確實太不了解眼前這個已經混得相當不錯的女人。我想到了當初她剛入廠時受同室女生欺侮的往事,心頭發軟了:老同學,你畢竟為了他也經受了許多折磨。艾葉忽然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截住我的話,聲音顫顫的,說出一句當時讓我感慨不已事後又讓我反複品味的話:你不懂,不懂!那是我一生最輝煌最幸福的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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